“说起来,他的经历和你有些相似。当日他来到儒家天下,因为大肆宣扬佛法,有目光短浅不明真相的百姓因此崇信佛法,有一户人家,原本就懒散惯了,家里有好田地也不去种,只想等现成的。
这一户人家不知怎么就入魔了,闭门修佛法,进而忘了生产生活,最后竟然饿死在家。这和尚惹了众怒,这才逃到京城。京城里,风气更开放一些,一开始,他还是有些信众的。
特别是他认识了长公主之后,长公主出资专门给了建造了一个颇为清幽的寺庙,我估计二人就是在这里幽会的。后来就是东窗事发,寺庙被震怒的天子打砸销毁,和尚因为是佛门中人,不被我国律法所困,被打了九九八十一大板,这才被囚禁在文庙,一步也不许离开这里。”
“这和尚看着弱不禁风,但是一身佛法不假,有佛门金刚护体,当日打断了三根行刑的棒子,也不过是让他走路不便而已。
据说这度难和尚的佛法不同于佛门的教义,他自称自悟于天地,要叫人脱离苦海,人人皆可成佛,这才惹怒了佛国,被流放到这佛门信仰的沙漠中来,这一呆就是五十年”。
夜小天默默的记住了这个传奇的和尚,不管怎么说,夜小天对他反而有些敬佩,能坚持人所不能,那就是天才。
过了几天,夜小天再次遇到和尚,和尚喜出望外,“施主,贫僧等你多时,今日你我共同礼佛如何”?
夜小天摇摇头,“我对佛法不感兴趣,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飞蛾扑火,你佛门有善心,该当如何自处”?
和尚眨眨眼,“佛法无处不在,既然自愿提前消除此生孽缘,提前轮回,该是善缘”。
夜小天摇摇头,“无人见过死后的世界是否就是天堂,更没有人能证明,修了佛法就是死后得到无边快乐的保证,那么你们修佛,传佛,与骗子何异。
你与我无缘,我见不得举手之劳的救命,更见不得有人枉顾性命,为了虚无缥缈的来世,轻易了却性命”。
和尚哈哈一笑,“为何佛陀不在人间,那是佛国需要庇佑,这是西方极乐的世界,有史书为证。你既然关心身外之人,为何还敢信誓旦旦宣称与我佛无缘”?
夜小天懒得和他打哑谜,“长公主的事情,你如何解释”?
和尚想了想,“我与长公主并无私情,她向我讨教佛法,我自然愿意解说。至于其他的,都是外人的臆想,长公主是否对我有情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夜小天轻蔑一笑,“原来你也是个脱离不了传道者的二把刀,你这个渣男”。说完,也不管这和尚能不能理解渣男的意义,转身就走了,不去理会和尚在身后呼喊他。
和尚等夜小天走后,一直在发呆,他也在想,佛陀是否真在极乐世界,他们死后会不会被引渡到那里享受大自在天。
以后好几次见他,和尚都是一脸的温和,见他欲言,夜小天假笑躲过,抬脚就走,根本不想理会他。
他二人关系的转机,还是因为一件小事。
一日,和尚出门又被人围住了,一言不合,人们气愤这和尚在长公主的忌日无所作为,要结结实实的打他一顿出气。
等夜小天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倒在泥地里,鼻子嘴巴都是血,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夜小天见他可怜,就把他拉了起来,和尚只担心自己的衣衫已经坏得不能缝补,一时间竟然流泪不止。
夜小天虽然不喜他的行为,但是见他哭得伤心,还是有些同病相怜,都是无家可归的游子。夜小天于是就放下了成见,扶着他回了住处,顺便答应他,会给他缝补一件新的僧袍。
当天,这件事就落在了小婵的肩上,指望夜小天拿针线,你不如让他去抢劫;指望妖姬?!就算是妖姬愿意,夜小天也不同意,自己都还没得妖姬缝制的衣服,他凭什么。
一旬的时间过后,小婵做好了僧袍,夜小天送到和尚的手中拿,和尚感激涕零,这才说出了真相。
“长公主与我只研讨佛法,不过她心中悲苦,偶尔会和我说说她的不幸遭遇。成国公的二公子,自命不凡,却毫无浩然儒生的傲骨,他除了附庸风雅,只会流连花丛之间。
长公主早就习惯貌合神离的婚姻,各自安好,就是晴天。只恨那二公子不爱惜身子,与多人有染,竟然患上了隐疾。他怕事情败露,影响到成国公的威名,抓住我与长公主之间的把柄,串通侍女大肆宣扬我与长公主有染。
长公主恨他颠倒黑白,以死明志,这才有了后面的误会和故事,否则小僧就算是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夜小天有些好奇,“既然你是当事人,为何不澄清这件事”。
和尚一脸的惊讶,“小僧乃出家人,斩断世俗因果,本来就问心无愧,何须解释许多”。
夜小天多多少少已经懂得这和尚的处事原则,我心归处就是晴天,哪里管你们是否懂我、误我、谤我、毁我。
不用去管具体的事情,不去和他讨论佛法,和尚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不管你怎么气他,他都有一套说辞解释你与佛法之间的联系,至于你怎么看低他,他都能泰然处之。
渐渐的,夜小天无事的时候,三天两头总会和他聊上一两句话。和尚自从说过会等他,不管夜小天什么时候出现,和尚总会早早的等在那里。
平日里的和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总会有一些好笑的说辞,让你哭笑不得。
夜小天有时候也会调侃他,“大光头,你说佛门都不要你了,你干脆还俗算了,把头发留起来,在这里成个家,享享齐人之福不好嘛”?
度难和尚认真的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当时长公主也曾无意中提起这个话题。小僧从未有过儿女私情,也曾想过以此砥砺佛法。
后来仔细想过,如果假戏真做,难免就会有孩子,那可就真的回不了头了。让我丢弃佛法不能,让我抛妻弃子,好像也说不过去。若是让孩子、妻子跟着出家,好像更不合适了,佛门讲缘分,我这么做就是强求”。
夜小天反问他,“这佛法就这么有意思吗”?
度难和尚腼腆一笑,“以前我是为了讨口饭吃,听说做和尚最是轻松了,每天只要念念经,就能吃饱穿暖了;只可惜我耐不住筋骨的苦熬,否则进修武僧,酒肉也是能吃的”。
夜小天见识大涨,颇为无语的问道,“额,你们那里和尚还分文和尚和武和尚”?
度难想了想,“差不多吧,佛门两大修行体系,一者是文菩萨,一者是武罗汉。但是我们出家人,并没有完全的界限,有心者都可以修行”。
夜小天好奇地问道,“那么你属于哪一种?境界有多高了”?
和尚想了想,“我们佛门确实是有自己的修行境界划分,但是我从未试过自己到底是哪种境界。
自从我开始自悟以来,包括师父都说我是异端,说我的想法是大灾难。除了学法的时候,我还算过得清静之外,很长一段时间,佛国哪里都不容我”。
夜小天递给他一支烟,度难和尚摇摇头,“你介意和我说说吗,你的故事”。
和尚温和地一笑,“小僧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和尚,既然你愿意听,那么请听小僧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