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水城的一座典型的南方小城,依山傍水,城中还有一条小河自南城门穿到北城门。河边的商铺鳞次栉比,这里并没有宵禁,夜晚街市上挂满了灯笼,行人来来往往穿梭其中,叫卖声与讨价声交杂,一派繁荣景象。 而城主府,则在城中心码头旁边的主街上。从河道去城主府,只消在城中心码头上岸,再往东拐上一条街,就能看到占地广阔雄伟高大的城主府。 “丽水城属于城主自治制度,这里的府衙相当于摆设,虽然朝廷也会派官员驻守,但是城中政务要与城主府协商办理。” 袁昱青一边逛,一边给公孙白解释道。 “朝廷居然能够应允?” “也并不是想应允,只是在太祖举事时,丽水城的老城主曾经救过太祖的性命,还助太祖拿下了丽水城所属的宣州。太祖当时问老城主有何心愿,老城主就说出了希望有朝一日太祖成事后能许丽水城自治。” “原来,这就是丽水城自治的特殊原因所在。” 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传来,原来是倚香楼的船队过来了。袁昱青一行人驻足观看,只见几条精致的花船穿过桥洞驶来,为首的那艘最华丽的花船上俏生生的立着一位头戴藩篱的红衣女子,她身后跟着两名小丫鬟,一个捧着一架琴,一个捧着一支箫,这让她的身份昭然若知,她必然就是名噪丽水城的“琴箫双绝”娇红姑娘。 果然,当这艘花船驶过来的时候,岸上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欢呼声:“娇红姑娘!娇红姑娘!” 一篮篮的花瓣随着欢呼声被撒向娇红姑娘的花船,娇红姑娘扬手对着人群招手回应,人群的欢呼声更加兴奋了。 “这位娇红姑娘在丽水城很受欢迎呢。”公孙白笑着说。 “看来确是如此。咦,阿沅呢?”袁昱青这才发现,刚刚还跟在他身畔的水沅沅不见了。 “北山!北山!” “哎哎,公子,我在这儿呢。” 北山手里捧着一份油纸包着的果子匆忙的赶过来。 “你去哪里了?” “公子,刚刚小姐说想吃街边的油炸果子,小人这就去给小姐排队买果子了。” “小姐人呢?” “小姐不是一直跟在公子跟前的吗?” 袁昱青的脸色变了:“小姐不见了!北山,快去寻!” “是!”北山也吓坏了:“可是公子,我往哪儿去寻呢?” “不用去寻了。”公孙白一脸凝重:“我想我可能知道沅沅姐去哪儿了。” 袁昱青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此刻也想到了什么:“难道是……” 公孙白点了点头:“多半是如此。” “她疯了吗?她怎么敢!”袁昱青着急的来回转了几圈,一咬牙:“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袁兄冷静!”公孙白拉住袁昱青,压低声音道:“袁兄想如何进入城主府?是想亮出身份大摇大摆的进去?还是想以刺客的身份悄悄潜进去?” 袁昱青果然是关心则乱了。此刻他冷静了下来,迅速思索对策。 亮出身份大摇大摆的进城主府显然是不能的!他奉圣命出巡青州本就是密令,他身为京西路宣抚使,出巡的青州本是京东路宣抚使治下所辖,为了声东击西,他原本已经绕道淮南路治下的楚州了,如今绕道江南路,打算从歙州转道北上直奔青州,现下被绊在宣州的丽水城本就是意外,他只求悄然造访,再悄然离去,万不可大肆声张。 公孙白和袁昱青猜对了,水沅沅的确是去了城主府,早在几个时辰前她就从倚香楼偷了一套衣服,待得倚香楼的姑娘们从花船上下来的时候,她不着痕迹的混进去扶着一位手里拎着一面鼓的姑娘上了岸,又顺手接过鼓替这位姑娘拿着,便这么大摇大摆的随着倚香楼的姑娘们混进去了。 水沅沅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混进城主府,那是因为她接过鼓的这位姑娘正是公孙暗卫营安排前进来的一名暗卫。而这名暗卫看过公孙白身边所有人的画像,她认出了水沅沅,这才替她打了掩护。 水沅沅想潜入城主府的目的很简单,她虽然自幼喜欢习武,不像普通闺秀那样喜欢女红针黹,但是琴棋书画中她天生对绘画有极高的天赋,并且具有识人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也是她想要潜入城主府的原因。水沅沅之所以能够替袁昱青制作逼真的人皮面具也正得益于她过人的绘画天赋。 当然,水沅沅心里还有一个目的,她故意瞒着袁昱青潜入城主府,是因为,她想知道倘若自己有了危险,袁昱青会不会紧张。他永远是看起来清风霁月般的淡定,她想看到他崩溃的样子……如果,他会为自己崩溃的话…… 丽水城主府很大,水沅沅一行人被安排在后花园水榭旁边的一排厢房内等待。事实证明水沅沅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是以倚香楼丫鬟的身份进入城主府的,除了要表演的歌伎外,丫鬟是没有资格进入宴会厅的。 宴会厅的丝竹声已经响起,歌伎们也挨个儿被叫走了,水沅沅非常焦急。她看了看门口的守卫,便试着往门外走。 “唰”地一声,门口的侍卫抽出冰冷的长刀架在一起挡住了水沅沅的去路。 水沅沅假装吓了一跳,捏着嗓子颤抖着声音说:“侍、侍卫小哥哥,你们这是作甚,吓煞奴家了。” 水沅沅娇弱的声音降低了侍卫的戒备心,他们把刀放回刀鞘,温和地说:“姑娘你还是好好的在这厢房内待着吧,城主府内不允许随意走动,待得表演结束便会放你们离去。” “可是,侍卫小哥哥,我的肚子好疼,我想去出恭。”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嗡声嗡气地说:“厢房的帘子后面给你们备了恭桶。” 水沅沅挫败的回到房中,眼见屋内剩下的没有表演的歌伎已经不剩几名了,若是费心费力的潜入城主府却无功而返,水沅沅实在是不甘心。 “喂,你过来。” 水沅沅回转身,见叫自己的是自己帮忙拿鼓的那位姑娘。水沅沅疑惑的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 拿鼓的姑娘点了点头,她看了看门口的侍卫,故意大声对着水沅沅喊道:“小桃,你过来,我也想出恭,你陪我一起去帘子后面吧。” 拿鼓的姑娘给水沅沅使了个眼色,水沅沅便跟着她转到了帘子后面。 拿鼓的姑娘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茶壶,一边晃动衣角发出衣料摩擦的悉索声,一边用茶壶浇向恭桶,制造出她们在出恭的假象。 “你会打鼓吗?”拿鼓的姑娘压低声音问水沅沅。 水沅沅茫然的摇摇头。 “那你会什么?” “你们要表演的,我都不会……” 拿鼓的姑娘挫败的扶额,咬了咬牙:“一刻钟!我只能帮你拖住他们一刻钟,你快去吧,从窗子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记住,我只能假装要你赔我在此出恭一刻钟。不管你有没有办完事,你都得在一刻钟内回来,否则,你我都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走出城主府!” 拿鼓的姑娘指了指厢房后面的窗户:“窗户我已经撬开了,等一下我会造出一个大动静,你趁机跳出去。” 水沅沅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气,看着拿鼓的姑娘点点头。只见这姑娘把袖子撸起来,嘴唇紧贴着手臂的皮肤上使劲一吹气,造出了一连串的响屁声。 水沅沅嘴角抽了抽,趁此动静翻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