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是前不久才入府的。 是柳如霜特地培养的心腹。 可柳如霜到底是不懂人心,以为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对方死心塌地,却不知其实这丫头原本就是木婉云特地安排的。 小丫头一家是来京投奔亲戚的,无奈遇上山匪,遭了横祸,一家人十几口子,就只剩下一老一少,而亲戚早就搬走了。 小丫头的爹就是靠着投奔亲戚这个念头才撑着,骤闻消息,直接吐出一口血,气绝身亡。 小丫头才不过十二三岁,原本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被娇养长大,哪里见过这架势,加上长的并不好看,因而即便是想卖身葬父也不得其法。 木婉云那日外出刚巧路过,见一个身量又小又纤瘦的丫头拖着一卷草席绝望的走在满天大雨中,想起了她上一世的处境,顿生怜悯之心,便让人帮了小丫头一把。 后来小丫头病好便寻来,说要结草衔环报答。 木婉云是死过一次的人,心肠比常人要冷的多,加之前世曾被在意得人背叛,除了身边几个亲信,她不敢轻易相信人。 何况她知道小丫头报答之心未必是假的,可是也掺杂了无处可去想投身寻找依靠的目的,并不纯粹。 可小丫头脾气倔的很,一直苦苦哀求,额头触地砰砰磕头,血顺着淌下来,糊住眼睛。 这一幕莫名让她想起上一世,她跪在院门外,求那些侍卫去通传请大夫给辉儿诊治时。 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可她身边并不缺人,而且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并不想把不知根底的人留下,便给小丫头指了两条路。 一条是让她留在她名下的铺子里,会妥善安排她。 另外一条是让她去自己的人仇家那,做自己的耳目。 小丫头思索之后,便选了第二条。 后面她便让人教了小丫头几天,无非是柳如霜的一些喜好,又特地让小丫头撞在柳如霜出行的路上,让小丫头备受欺凌。 上一世的相处,木婉云做知道柳如霜是个很喜欢施予小恩小惠的人,何况在她看来,她对小丫头可是大过天的救命之恩,加之小丫头长的并不出挑,也很让她放心。 小丫头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这条命都是夫人救的,我一生结草衔环都难报答。” 这话取悦柳如霜颇多,她自然对小丫头委以重任。 加之小丫头跟别的从粗鄙人家买来地的不同,他不仅识文断字,还懂不少柳如霜不了解的东西,在柳如霜身边,帮她良多。 是以,很快,小丫头果儿就在柳如霜的院子里愈发得脸。 柳如霜也趁机把那些不听话,妄图勾引主子的发卖了。 木婉云也趁机把上一世对她和辉儿不敬的给收拾了。 小丫头这会儿是寻了借口出来的,又在门口等了许久,时间不宽裕,给木婉云规矩行了礼,便三言两语把柳如霜在镇国公府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饶是木婉云早有预料,也惊了好一会儿。 上一世,柳如霜也曾抢了她的邀约去各世家大族举办的宴会露脸。 还是沈阔主动帮她争的。 “霜儿,初来京城,并不熟悉,你不如把这机会让给霜儿,索性,你从小生活在京城,也都认识的七七八八。” 她那时候存了不跟柳如霜好过的心思,哪里肯让,可沈阔一句,“我看夫人脸色很差,病得不轻,这段日子,就留在府里好生养病,什么时候病好了,再出去。” 她那时气的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可后来柳如霜参加宴会到一半,便哭着灰溜溜回来,对着沈阔哭诉,“那些人取笑我是上不得台面的妾?还说我粗鄙不堪?” 沈阔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味认定是她挑唆人对柳如霜使绊子,一口一个毒妇。 任凭木婉云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后来沈阔就开始遍请夫子教柳如霜,可因为柳如霜在镇国公府宴会上闹的笑话已经传遍京城,那些好的夫子,都不愿意自降身价,而那些愿意的,又大都没有名气,沈阔觉得她们都配不上他的霜儿。 最后两人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合计,竟然让她来教柳如霜。 还一本正经不要脸道,“你是府里的主母,又出身木家书香门第,让你做霜儿的夫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何况,霜儿因为你的算计和挑拨,名声尽毁伤心欲绝许久,这也是给你一个机会赎罪。” 反正就是不管她答不答应,都必须答应。 柳如霜甚至还暗暗威胁她,如何不愿意,就把她院子里的人发卖了。 木婉云身边几个老嬷嬷已经因为替她出头,被柳如霜挑唆沈阔发卖,那时候她孤立无援,身边可信的人已经不剩几个,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便只能强忍答应。 可她又怎么能看着柳如霜打着将军府夫人的名号招摇撞市,所以存了些小心思,教是教了,却让柳如霜过于小家子气。 起初柳如霜还并未感觉不对,甚至欣慰几次下来,没听到那些嘲讽的话,而沾沾自喜。 可时间久了,她便察觉出那些夫人虽然总会请她,却给她安排诸多活计。 譬如,夸她点茶好,就让她给好几个夫人点茶。 还有谁家要举办插花会,就让她去事先帮忙。 她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融入,还沾沾自喜,直到有一次意外听到那些人私下里说话。 “怎么每次都把她弄来?一个妾,还敢撑大到咱们面前,妄想跟咱们称姐妹,没的拉低咱们的身份。“ “你懂什么,我把她请来,多一个帮忙的,还不用花钱,难道不好吗?” “所以,你是把她当下人?” “嘘,你小声点,让那个蠢货知道了,以后我还得花钱请别人。” 柳如霜当时躲在屏风后听着,几乎把帕子绞断。 后来便又把这一切算在木婉云头上。 木婉云当然不承认,还说是柳如霜出身低,一股子小家子气,活该心甘情愿被人当下人还不自知。 沈阔被激怒,第一次对木婉云动了手。 后来更是为了提高柳如霜的地位,不惜把她提为平妻,还把那些奚落柳如霜的世家都请来,甚至还要她给柳如霜敬茶。 她那会不肯,沈阔当众斥责她无才无德,还罚她抄写女德女诫给柳如霜过目,把她踩地毫无尊严。 她知道沈阔是故意给柳如霜做筏子,踩她,来捧柳如霜。 加之沈阔那会水涨船高。 自然再也没人给柳如霜角色看。 想着,木婉云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 还是红玉的话把她拉回来。 “小姐?你想什么呢?” 木婉云看了一眼被掐的一片红的手掌心,抬起头,这才发现果儿已经不在了。 绿俏连忙道,“我怕她出来久了,柳氏那边会觉出什么来,便让她回去了。” 木婉云点了点头。 “那柳氏穿的人模狗样,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然跑到世家宴会上去出风头,活该被骂。” 红玉看木婉云脸色不太好,虽然不知道小姐又是因为什么,可是她也已经习惯了,知道小姐最喜欢看柳如霜倒霉,当然投其所好。 而且她也是真心觉得柳如霜蠢。 她也跟着自家小姐去参加过几次宴会,其实大部分的世家夫人小姐还都是挺和善的。 可有一点,这些能出去参加别家宴会的大都是正妻和嫡出小姐,就算也有妾室参加,也大都是主母带着,或者是家里主母病重或者有事,才委托妾室代为出席。 可也都是规规矩矩,只求不给自家招恨。 有几个像柳氏这般,抢了主母的风头,还去炫耀,妄图把主母说的一文不值,来抬高自己,这不刚好就撞在所有人的枪头上。 活该! 红玉这么想,也忍不住骂出声来,“活该!” “是挺活该的!“ 绿俏也难得附和了一句。 红玉一喜,正要再附和几句,就见绿俏转头侧身看向自家小姐,犹豫不决问道,“小姐,你是否担心他们又把账赖在咱们身上?!” 木婉云嗤笑一声,还未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 似乎是门房在低声阻拦,说要通禀。 却被气头上的沈阔打了,“滚,让开!” 红玉闻言,当即从矮凳上站起来,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就要往外走。 却被木婉云轻呼,“扶我起来。” 闻言,红玉和绿俏依言把木婉云从矮榻上扶起来,主仆三人刚走出屋门,沈阔和柳如霜已经冲破阻拦,到了院子中央。 木婉云看到暗卫似乎在请示是否出手,急忙摇了摇头,那些暗卫便退了出去。 沈阔在气头上,也忘记了木婉云身边还有功夫不逊于他的暗卫,这会儿也想起来,顿时怔愣住,好在等了半天,没见到动静,左右看了一眼,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也不蠢,稍加琢磨便知道,只要不伤及木婉云,那些人就不会出手。 看来陛下还是很看重颜面的。 怕他真的对木婉云出手。 可看着一旁哭的梨花带雨,颤颤巍巍的柳如霜,他暗暗拧眉,眼底划过一抹阴郁,心里发誓,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木婉云! 当然,是在不触怒暗卫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