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见他如今竟然还记挂着此事,不由的沉吟了片刻,随即沉声道:“并无什么缘由,不过是当时觉得陛下当皇帝最适合罢了。” 皇帝虽不知晓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心中却隐隐的有了一分安定。 见皇帝的面色缓和,顾昀只道:“如今陛下羽翼已丰,臣对陛下有一句劝告,还是莫要卸磨杀驴,免得让本来沉睡着不愿醒来的兔子变成了老虎,到时候大胤又再无安宁之日。” 皇帝听明白了顾昀口中的意思。顾昀在朝中虽势大,但终究是没有什么野心的,也从未想过要威胁他的皇权,但若是他动了取他命的心思,他到时候为了自保,恐怕就真的要谋朝篡位了。 皇帝抬手喝了一杯酒,随即笑道:“此话说的有理,朕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只不过坐在这皇位上,并非所有事朕都能随心所欲,只往日确实对你生了几分怀疑,如今既然你说了这样一番话,朕愿意相信你,以后行事便必会为天下着想。” 说着皇帝亲手给顾昀也倒了一杯酒,随即递到他面前。 两人又寒暄了许久,只听得皇帝似无意提起子嗣之事,有些试探的问他道:“如今你已经与顺德也和离了那么久,你那妾室的肚子,就一点动静也没有?若是身子有碍,便让太医院的人过去瞧瞧,总归你这个年纪,应当要子嗣了才是。” 皇帝此话一出,顾昀喝酒的手一顿,随即只笑道:“子嗣之事,哪里是臣想要便能有的,单看缘分。”说着他只眸光落于杯中的酒上,似有些出神。 皇帝见他这副神情,心中便觉应当还有隐情,正欲再问,便见顾昀站起身拱手道:“今日的酒臣已经吃好了,如今天色已晚,臣便告退了。” 听到此言,皇帝的神色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是不想让自己再继续探查下去,他只心中道,这一个妾室当真迷的他都不要子嗣了?未免昏了头。 “陛下,如今您后宫中妃嫔虽众多,可皇子未免少了些,”顾昀抬头望向他:“皇后娘娘虽为臣之妹,但还望陛下莫要太娇纵,免得来日给顾家惹来祸事。” 皇帝听了此话,只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本以为顾昀应当会暗中站在皇后一头,如今看来,似乎并非是这般。 顾昀离开之后,皇帝只沉默的饮了许久的酒。 以往他便是因为忌惮顾家,所以即便知晓皇后暗中残害后宫中的子嗣,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顾昀的一席话便等于直接告诉他,皇后的行为并非他所授意,他也不会暗中相助皇后。 “皇上,太子求见。”外面传来宦官的声音,随即便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看起来甚是可爱。 他的长相与皇帝十分相像,反而与其母亲并不是十分像,是以皇帝虽然对皇后心中厌烦,却是真心疼爱自己的这个儿子的。 皇上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只笑道:“洛儿怎么来了?” 太子平日里除了给他请安之外甚少过来,只今日过来了,不禁让他心中想到后宫的皇后。 在他面前,皇后永远是一副贤良的模样,可自从他见她的,夫子还夸了儿臣聪明。” 太子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气,让皇帝听了不由的笑出了声。看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容貌,他突然有些感慨,他幼时也曾被夫子夸过,可他的父皇却从没有如此亲切和蔼的对待过他。 昔年心中也曾遗憾过自己不得父皇喜爱,可如今他坐上了这个位置才发觉,上位者注定便是孤寂的,所有在意的一切,都会被慢慢收走。 顾昀出了宫门,坐在马车中便想到了皇上的一番话,他眉头紧皱,不由的想到如今春枝的身子,他此生还会不会有孩子,还是个未知数,若是有了孩子……恐怕她,也是不愿意生下来的吧。 想到此,他的心中便是一沉。 “今日那孩子还在她那里待着?”他沉声问道。 顾四自然知晓他口中的她是谁,只道:“如今春枝姑娘的心都扑在那孩子身上,大人,你也应当为自己想想,总不能一直给别人养孩子才是。” 听到此,顾昀的眸光便如同刀子一样落在顾四的身上:“多嘴。” 顾四面色有些讪讪的道:“大人,有些话,属下早便想说了,您为了春枝姑娘付出了那么多,她却对此无动于衷,可见心肠有多冷硬,与其去想尽办法捂热这一块冰,倒不如去寻个真心喜欢您的姑娘。” 顾四的话一说完,马车里便再没了任何声音。 春枝自床榻上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满身都是冷汗。 自从回了京城,她便从没有踏实的睡过一个好觉,不知为何,总是会在梦境之中深陷到幻梦中,似乎在一直挣扎,可如何也挣扎不出来。 以往做的梦大都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如今却是现代与古代的记忆重叠,甚至有时会陷入到原主的梦魇之中。 梦中的她只觉得煎熬无助,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不停的往下拉,让她的精神都几近崩溃时,便会惊醒过来。 这真是一种持久的折磨,一日日折磨着她的神经,梦境中上一刻的快乐转眼间便会变成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