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他确实也真正的感受到了她在这里待着并不快乐,就如同他幼时曾经喜欢的鸟儿一般,它飞在天空中时,他总想把它抓住,关在笼子里,可等到真的关在笼子里时,见鸟儿失去自由,用绝食来抵抗,一日日的消瘦直至饿死,他在心中不仅也在质问自己,非要得到不可吗? 与其得到之后再彻底失去,倒不如还他们自由。 想明白了这一点,苏启的心便出奇的宁静下来。 这时春枝的声音才十分平静的传出来:“在这世上,我并不会有真正喜欢的人,也并不想做任何人的妾。” 她眼中的宁静与一抹哀伤尽入苏启眼底,苏启只觉心中生出一丝怜惜之情,却又生生忍住,他只道:“你可以离开这里,也可以不回大胤,我会让我的人把你送到一处安全之所,没有人会找到你。” 春枝摇了摇头:“萝儿可能还活着,我不能丢下她,既然是我把她带到这个世上来,便定不能抛弃她独自远走高飞。” 苏启听到此话,只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烛火映衬着春枝的眉眼,落在他眼中当真绝美。 怪不得书中常说灯下看美人最是有韵味,她若独特的,是身上与生俱来的气韵,是在旁的任何女子身上都不会有的。 “你何时想要离开,便可直接出宫去。”苏启摘下腰间的令牌握住她的手塞进了她手中,“若是有一日想要回来,持此令牌,定无人会拦你。” 苏启离开之后,春枝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院门外。 苏启此人,确实堪为良配,只可惜他是个皇帝。 春枝在房中收拾东西,趁夜便离开了皇宫。 刚从宫门处出来,一辆马车便停在了她的面前,春枝看见顾四,身子先是一僵,半晌之后便上了马车。 马车中,顾昀与她相对而坐。 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打量了许久,半晌才阴测测的道:“他为何会放你回去?” 春枝没有搭话,只如同木偶一般无动于衷。 这样的神情明显激怒了顾昀,他本就对她如此轻易的出来充满怀疑,如今见她竟然对自己的问话置若罔闻,只冷笑一声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对上她一双平淡疏离的眸子,咬牙道:“可是你应了他什么?” 从他审视的眸光中春枝明显的感到了龌龊,她只扯唇眸光流转笑道:“这是自然,与暨国皇帝春宵一度还能换回自由,有何不可?” 脸上传来剧痛,春枝只被他一巴掌打偏了脸,她的唇角溢出血迹,只眸光更加冰冷的看着他。 自顾昀从暨国回来之后,朝堂之上的气氛便越发压抑危险起来。 朝中的各位大臣包括皇帝,都能明显的看到顾昀极差的面色,虽以往他也总是阴着一张脸,可从不像如今一般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子杀意,这样的气势,仿若有人杀了他全家一般,若不是如今顾行舟还好好的在朝堂之上站着,众人真的要亲自去往顾府探查一番。 要知晓,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无辜的,每日同他上朝,心里要经历压力不说,一个不好便会被其当成发泄的目标,在陛下面前被其痛批一顿,这样一番情形,饶是让那些文臣都头痛不已。 他们心里也暗自揣摩过,这样一位煞星,究竟是谁惹到了他,可查来查去,却发觉朝中并无人招惹他,那他这怒意来到倒十分奇怪,只怕是出在后宅之中。 他们自然都知晓,自从顾大人与顺德公主和离之后,后宅中也只有一妾室,有人不仅揣测,难不成是因为这妾室红杏出墙被其发现了不成?若不是头顶带绿,真是实难想象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如此生怒。 下朝之后,顾昀便被皇帝身边的太监留了下来请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皇帝见他行礼,先是在他面上打量了一阵,随即便才道:“坐下说话。” 顾昀在椅子上坐下,随即只道:“不知陛下找臣前来,是为何事?” 皇帝身后的公公上前来给两人倒了茶,皇帝举杯喝了一口随即道:“让朕猜猜,今日朝堂无事,便是你后宅之中的事了,不若今日留下与朕喝酒详谈,说不定朕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这般说着,他便示意身后的公公出去准备,公公一走,皇帝便笑道:“你私自去暨国,想必是把人给带回来了吧。” 此话一出,顾昀的面色便更加阴沉。 皇帝只看着他这副模样道:“你放心,暨国皇帝也是个明哲保身之人,不欲参与你我之间的争斗,不过为了一个女人,你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倒真叫朕吃惊。” 顾昀伸手把茶盏中的茶水一口喝尽,只道:“陛下何必挖苦臣。” “自然不是挖苦,只不过这世间美貌女子多如牛毛,你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若是不想费心,朕让人挑选送到你府中便是,你若是单好那一口,朕也可让人找来。” 顾昀面上扯出一丝讽刺笑意:“多谢陛下好意,只不过臣向来喜欢降服烈马,若是马儿过于温顺又有些什么意思,只不过闲时的逗趣而已,怎敢劳烦陛下用心。” 皇帝一听此言,只心中笑他口是心非,面上却不显,总归顾昀这种人,在女人身上栽栽跟头也好。 不过片刻饭菜端了上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两位美貌宫女。 眼见着其中一位快要近身,顾昀面色一沉,只道:“出去。” 皇帝见此,只挥手让人退下。 见两位美人都退了下去,皇帝只拿过酒壶,给顾昀与自己都斟了一杯酒道:“当初若不是你相帮,我也坐不上这皇位,只不过,我心中一直疑惑,你为何不帮四哥,转而来帮我,明明那时四哥显然更容易坐上皇位。” 这是皇帝一直以来心底疑惑之事,也是他屡次对顾昀动了杀心又收敛的原因,帝王做到他这个地步,早已经变得多疑又谨慎,可他对顾昀的心情一直十分复杂,既舍不得他死,却又怕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