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她如今可能已经入睡,萧若安便想转身离开,岂料刚一转身,心口处便传来一阵剧痛,他在原地弯下了身子,额头逐渐冒出了细汗,因为想独自过来,他刚才已经让身边的侍从回去,如今街道四静,他只得颤着手费力的想要去掏袖中的药。 春枝从巷口回来,本想看到没人便进门去,却不料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萧若安。 “二哥,”春枝跑上前唤了一声,随即把手伸进他袖中翻找出来药给他服了下去。 把人扶进屋中,待萧若安心口处的痛意退却,他的眸光这才落到了春枝身上:“你是阿木?” 春枝取下面纱点了点头,秀美的容颜露了出来,肤白如凝脂,眉眼鼻唇都极为精致,萧若安只是望了一眼,心口处便剧烈跳动起来。 见他的目光飞快的从自己身上移开,春枝只道应当是他不适应自己这副装扮,便只得道:“我看今日街上格外热闹,便想着出去看看,不料遇见了二哥与弱水姑娘,为了不暴露身份,便没有与二哥搭话,请二哥勿怪。” 萧若安又怎么会怪她,今晚若不是被她撞见,他可能便会昏倒在她医馆门口了,并且,还阴差阳错的看见了她女装的模样,原来她竟这样美。 萧若安虚虚的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只道:“无事。” 春枝给他把了脉,心想他病发可能是因为在街上逛久了,致使心脏有些负荷不了。 见他如今面色依旧发白,春枝只道:“二哥,不若你今日便在此将就一日,如今你刚缓过来,若是一路走回去,恐怕心疾会再次发作。” 萧若安心中一惊,只犹豫道:“这……我若待在此处,难免会损你名节。” “别人又不知我女子的身份。”春枝只道:“况且我根本不在意这些,我如今只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并非二哥所想的那种身份。” 萧若安见她如此坦荡,便也点了点头。 县衙府内,顾昀一脚便把人从屋中踢了出来,随即顾四带着几名护卫把人给压了下去。 顾昀用手按压着腹部的伤口脸色阴鹜的道:“一群废物,府中都是守卫,竟然还能把刺客给放进来,顾四,我看你是越发没用了。” 顾四这次倒是真的吓得不轻,主子遇刺,可是天大的事,若不是自己听到动静带人过来及时,恐怕今日便要葬身于此了。 他的跪在地上,低着头道:“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这刺客交由属下,定然把幕后之人给审出来。” 顾昀的眉目阴寒:“给顾二传信让他过来,随即审问出这刺客的幕后主使,还有快些去寻大夫。” 顾四低头称是,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这些时日不知为何运气极差,竟什么事也做不好,但屡屡引得主子发怒,让顾二过来也好,至少以后犯错便不会只他一人承担了。 他转身退了下去,出了门便对旁边的下属道:“快去找城中有名的医师过来给主子看伤。” “是。” 半夜被人用刀抵住了身子,春枝只感觉身体血脉倒流,凉了个透彻。 看向面前的蒙面人,她只道:“请问阁下来此意欲何为?” 蒙面人见她醒来,只收起刀退后两步道:“医师,冒犯了,我家主子如今身上负伤,需要救治,如今深夜敲门恐引人注意,我便只能这般把医师唤醒,还请你跟我走一趟。” 春枝见他说话有礼,心中虽不想去给他口中的主子看病,可想来也不能拒绝,只能披上外衣穿好衣服背上药箱道:“那便走吧。” 黑衣人一路带着她进了县衙,为了保险起见,春枝只在自己的脸上戴了副面具。 一路来到一间屋中,春枝一眼便看见了在床榻上坐着的人。 她的脚步不由一顿,身子也如同被钉住一般一动不动。 顾昀似有所感向她看了过来,见来人背着药箱,身形瘦小,戴着面具,眸光中不由带了两分审视。 带着她过来的黑衣人只抱拳行礼,春枝也已经反应过来,垂下眸子抱拳行礼。 虽心中跳的飞快,她并没有想到他便是这新来城中的大人,若知晓,今日是断断不会过来的,可如今,已经被他看见,只能尽力不让他察觉到端倪。 春枝放下药箱,只来到他跟前:“请大人把手伸出来。” 三年来她一直在模仿男子的声音,如今已经惟妙惟肖,即便是顾昀也听不出任何差别。 顾昀眸光落在面前的医师身上,只觉得她的身影瘦小,听声音年纪貌似也不大,这样的人医术又能如何好,在京城时给他把脉的都是太医院的那帮老头子或是顾府常用的医师,如今遇到个这样年纪的,当真是让他不得不对其医术有几分怀疑。 “先生为何戴着面具?”顾昀眸光落在她面具上问道。 春枝装作若无其事收回把脉的手,只佯装咳了一声道:“小时候家里遭遇大火,烧坏了脸,怕样貌吓人,便一直戴着面具。” 停了她的话,顾昀这才没有继续问下去,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位医师,总给他一种熟悉之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春枝开了药方之后,便转身离去,想着如今是晚上,自己今日应当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躲过了一劫。 待人走后,顾昀便让人唤来带她过来的人问道:“你是从何处找到的这医师?” 这侍卫如实道:“如今已是深夜,属下怕敲门会惹人注意,便直接翻墙进了门把人带过来的。” 顾昀沉思了一瞬,只道:“你叫醒她时,她的脸上可有烧伤的疤痕?” 侍卫想了想,只道:“并没有,这位大夫长相颇为俊秀,一眼看去如同女子一般,若不是她发出的声音是男子,属下当真还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快些把人给我抓回来!”顾昀突然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想明白了各种缘由,她脸上并无烧伤,为何要骗他说自己貌丑,便只有一种可能,她认识他。 可认识他又会医术的只有一人,怪不得他三年来一直找不到她,竟是扮成了男人做了大夫。 顾昀的眸光明灭不定,直到那些侍卫把人给抓了回来,他用手抓起她的下巴,拿下了她脸上的面具,果真是她,付春枝。 此刻她的脸色惨白,只低垂着眸子嘴唇抿的紧紧的,是顾昀记忆中熟悉的模样,她竟一点儿也未变。 顾昀死死的盯住面前这张脸,只想着自己应当现如今便活剐了她的,可如今竟然心跳的极快。 找了她三年,竟然因为今日的因缘巧合把她送至他的面前,顾昀松开了制住她下巴的手,冷笑了一声:“三年不见,你是不是以为我永远也不会找到你?” 春枝只觉全身从头到脚都凉了个彻底,本以为自己顺利蒙混了过去,却不曾想又被抓了回来,他是怎么认出她的,她心中依旧疑惑。 顾昀的眸光在她身上扫过,许久之后才沉着脸对一旁的人道:“把她单独关进大牢,不许任何人去探望。” 旁边的侍卫虽不知为何主子看着大夫的眸光像是要吃人一般,却还是领令把人带了下去。 春枝都没想挣扎,因为知晓即便是挣扎也无用,这次落到他手里,恐怕没有任何好果子吃。 当真是倒霉至极,刚给他看了病如今便被关进了牢中,早知如此,她便应该刚才直接给他下毒把他毒死才是。 春枝被人带下去之后,顾昀半晌才平静了下来,想着如今要找的人找到了,可为何看着她,心中的那根刺却并没有被拔下来,反而让他更加觉得要狠狠的折磨她一番。 顾四在外面也认出了春枝,急忙走了进来道:“主子,刚才那是……付姑娘?” “何来的付姑娘,”顾昀沉声道:“只不过是我刚抓的犯人。” 顾四的唇角抽了抽,刚才在外面已经询问出来了此事的经过,心中不由的也觉得这付姑娘的运气着实背了些。 城中那么多的大夫,却偏偏找来了她给主子看病,还被认出来了,如今可好,直接被关进了大牢。 不过依他对顾昀的了解,只觉得顾昀应当不会就此就把人杀了,毕竟付姑娘再怎么说,也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就算把人带回京城成亲,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此他只道:“监狱里连一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付姑娘这样的女子若是被关进去,恐怕受不住。” 顾昀眉头一皱,眸光落到顾四脸上:“你让人给她送些被褥便是,人你给我看好了,若是死了拿你试问!” 顾四一听到此话,心中便明白了,见自家主子背着手,便退了下去。 到底还是舍不得杀付姑娘,明明这三年来一直念着,可如今竟把人关进了牢中,顾四心想,他可要在付姑娘面前多说一些大人的好才是,免得让付姑娘对大人生怨。 春枝被人推到了监牢中,只一动不动的被推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