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因果枷锁

这凄惨的一幕就在眼前，种种疑问随即涌上心头，但李晴天却没有答案。这让他瞬间心乱如麻，也让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邪火，不仅无法发泄出去，反而越烧越旺。 楼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晴天神识蓦然扫去，立即发现楼下来了二十多名四旬汉子，人人面露悲戚之色。这些人李晴天全都认识，他们是蜀王的亲卫，随同朱椿一起隐居在魏家村。 “李大人，蜀王殿下生前曾经留下口谕，殿下薨逝后，一应后事全凭大人做主。还请大人示下！”见到李晴天的身影，二十余人同时单膝跪地，齐齐开口！ “王妃懿旨：王妃与王爷合葬！”李晴天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霜，声音压抑且低沉！随着话音，缓缓扬起手中的纸条！ “谨遵王妃懿旨！”二十余人同时浑身一震，齐齐领命！他们已然听懂了李晴天话语中的潜台词，王妃竟也薨逝了。 李晴天一挥手，朱椿的亲卫们纷纷沉默离开，去准备合葬一应事宜。这是蜀王与王妃的葬礼，即便不能风光大葬，能有的程序却也不可缺少。唐将军率领一千鬼族例行在魏家村上空夜巡，远远瞧见李晴天的身影后立即掉头回府。李道长在此，仙桃鬼王殿下也不会理睬它们的渎职之罪。 凌晨，黑衣人已经将朱椿与王妃安置在一副楠木棺中，陪葬物品均是二人生前的日用品。李晴天挥手将楠木棺收入储物袋内，便要离去！ “大人，我等能否前去为王爷和王妃送行？”黑衣亲卫们同时跪倒在地，齐齐叩首！ “送行就不必了！从此以后，你们都自由了，去过自己的日子吧！”李晴天沉默片刻，还是摇头予以拒绝！ “守护王爷便是我等的终生使命，我等从来都不晓得自由是何物！”黑衣亲卫们再次以头杵地，目中已然露出死意。无须怀疑，如若李晴天不同意，他们定然会集体赴死！ “对于王爷来说，你们活着才更有意义！我命令你们携带家眷前往蜀王府专属大学堂，终身负责守卫学堂安全！”李晴天瞬间头大，紧急开动脑筋，终于想到了最稳妥的安置去处。蜀王府专属大学堂的安保工作最利于发挥他们的专业特长。 “这……”大部分黑衣亲卫顿时迟疑起来。虽然没有交头接耳，却也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身边的同袍。 “谨遵大人命令！”最前方首领模样的黑衣亲卫一双虎目之中已然淌下了热泪，连忙再次叩首领命。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有父母、妻子和儿女，能不死当然是最好的。当然，他们也不怕死，自从成为朱椿亲卫的那一刻，他们就有了随时赴死的思想觉悟。其余的黑衣亲卫们见状立即纷纷叩首领命，声音中也充满了感激之意！ “这是我的亲笔手书，持此书去成都城李府找小李管家，他自会将你们安置妥当！这些黄金是你们的安家费，大家平分了吧！”李晴天匆匆挥笔写下一封书信，又一挥手从储物袋内飞出二十余块金砖，整整齐齐地落在地面上。每一块金砖都呈长条状，其重量均不低于两公斤。无论是在当时，还是留到现在，这都是一笔巨款，足以保障两代人衣食无忧。 “谢大人赏赐！”黑衣亲卫们再次叩首。当他们抬起头之时，面前早已失去了李晴天的身影。 “速速将木楼清理干净，然后分头回家准备，只准携带细软，明日一早赶赴成都城！”亲卫首领一声令下，其余亲卫们纷纷忙碌起来。 另外，值得一说的是，李府老管家死后，他儿子便子承父业，被人们亲切地称作小李管家。其实，这位小李管家的年纪比李晴天还要大上一些，现在早已是一个白胡子小老头了。家中的仆人们也更换了一遍，基本上都是由他们的后代接班。在李府上班，那待遇简直了。当然，在张府任职也不差，待遇上也能与李府持平。 如果在蜀王府专属大学堂工作，甚至担任了教习，那待遇更是高到离谱！截至目前，大学堂中已经毕业了好几批学生，均被妥善安置到各行各业就业。擅长读书的学生，那就继续读书，争取考到功名。擅长武术搏击的学生，绝大部分都去参了军，也有一小部分学生跑去混江湖。擅长数算的学生，最不济也捞到了账房先生的职位。哪怕是只擅长烙大饼的学生，也开起了自己的小食店。没钱开店不算事，学堂给你出钱。大饼好不好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总有同窗或校友前来光顾，生意想不好都不成。什么？你想去外地闯荡闯荡，那学校正好有一队武术生需要外出历练，更有武术教习亲自带队，路上想要发生一些危险都难！总之，各行各业都开始有了学堂学生的身影，一张恐怖的大网正在慢慢成型。 李晴天飞驰在高山密林之中，同时放出神识寻找风景优美、适合葬人之所。 明朝大儒王阳明先生在《谕俗四条》中有云：为善之人，非独其宗族亲戚爱之，朋友乡党敬之，虽鬼神亦阴相之。为恶之人，非独其宗族亲戚恶之，朋友乡党怨之，虽鬼神亦阴殛之。故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所以，蜀王妃这类造福一方万民的大善人一旦身故，根本无需刻意寻求风水宝地，天地鬼神自会佑之。 前方远处蓦然间出现一座孤峰，其周遭基本都是悬崖绝壁，纵使猿猴也休想轻易攀登而上。这座山峰带给人的视觉感受很不一般，其气势虽然高绝，但却又不至于让人生出高不可攀、难以近人之感。但真的来到了孤峰近前，却会在刹那间生出高山仰止、不可亵渎之意。 李晴天瞬间止住了脚步，凝神打量许久。最终，粉红色灵气蒸腾而起，他的身形直直冲向了那座孤峰。一刻钟之后，他已然攀上了孤峰之巅。 这座孤峰的山巅竟然甚是平坦，仅在其中心位置上凸起了一座庞大的岩石圆丘，简直就是天生的坟冢。蜀王妃安歇此地乃是天意使然，正应了王阳明先生之言。 “王妃，此地绝高，料来平日里定然无人前来打扰，而且周遭风景壮丽秀美，令人心旷神怡。你与王爷高居此地，日伴清风，夜赏星辉，以后就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李晴天取出楠木棺，立身其旁介绍道。 言罢，李晴天拔出巨阙剑，在圆丘正前方开凿出一个方形大洞，将楠木棺安置其中。又挥手弹出一缕粉红色灵力火焰，将碎石融化，填补在方形大洞之内。在灵气墙壁的隔绝之下，断然不会发生烧毁内部楠木棺的乌龙事件。剩余的碎石他也没有浪费，灵力火焰之下很快便纷纷化为岩浆，最终凝成一座高大厚重的石碑，矗立在圆丘之前。 石碑上深深铭刻着两行大字：后人来此当诚心焚香礼拜！如若不敬，杀无赦！ 杀无赦三字之上的杀气简直是直冲云霄。因为这三个字中蕴含着他心中的燎原怒火。先前那股无名邪火早已化作了燎原怒火，此刻又被李晴天封印在石碑之中。如若谁胆敢亵渎这座坟墓，便是与李晴天结下了因果，沿着因果线顺藤摸瓜之下，其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做完这一切后，李晴天的内心世界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燃起三柱清香立在碑前，然后又在坟冢周边布置了一座防护阵法。在倾尽所有收藏之后，想来这座防护阵法稳定运转个几百年是没有问题的。 随后，李晴天跃下孤峰踏上了归途。诸天生死印功法自行运转，生死大磨盘欢快转动，一种了无牵挂、飘飘欲仙之感蓦然涌上心头。这一刻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返回现代社会。 突然，一件十分宽大的黑色长袍笼罩了李晴天全身上下，一张漆黑却带着神圣庄严金色纹路的面具出现在他脸上，透过面具可以看到他的双眸内各有一片混沌之色，正在按照某种诡异的节奏旋转不停！黑暗之障和因果之面竟然自动出现，他被动化身为因果掌控者。 虚无空间出现，李晴天现身其中，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因果线从他身上蔓延到遥远的虚无之中，数量足足有几百条之多。出乎意料，众多因果线间竟然有几条因果线呈现出鲜艳的七彩之色。他抬起手掌，一条条因果线瞬间跃入掌心，父母、王蓉、王刚、纯子、张悦、张倩、仙桃、小桃等人的面孔一一闪过，甚至还有南疆尸王帕坤的丑陋模样，却唯独不见李文、窦氏以及蜀王夫妇的影子。 李晴天心中升起明悟。李文、窦氏以及蜀王夫妇与他之间的因果已经了结，故而因果线自行消散。换一个角度来说，因果也是一种羁绊。因此，了结了蜀王夫妇，其实最主要的应该是大头的因果之后，他才感觉到莫名的身心轻松，就好似脱掉了套在颈上的沉重枷锁。 七彩之色的因果线对应着王刚、纯子、张悦、张倩、仙桃、小桃，显然这是修士因果所独有的颜色。如若仔细查看，便会发现这七彩之色也是各有侧重的。那条对应王刚的七彩因果线，其上橙色更重，代表友情。对应小桃的七彩因果线，其上绿意更浓，代表亲情。对应张悦张倩、仙桃和纯子的四条七彩因果线，其上均是红色浓重，定然代表姻缘。只不过，张悦张倩的七彩因果线已然红的发紫，显然是情根深种，感情醇厚。仙桃的七彩因果线红色鲜艳，仿若烈焰，显然正处于情感炽烈、激情澎湃的阶段。纯子的七彩因果线上，红色之中还掺杂着昂然绿色，显示出她爱情亲情纠缠不清的复杂心绪。那条异常粗大的黑色因果线，对应着尸王帕坤。如此看来，修士之间的邪恶型因果线依然是黑色的，只是更加粗大一些罢了。 “要不要趁机解除我与帕坤的邪恶型因果线呢？也许，解除了这条邪恶型因果线，我就能返回现代社会了！”李晴天喃喃自语，心中却犹豫不决。“算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帕坤就留给仙桃解决吧。”想了想，他还是担心自己的实力不足而打草惊蛇，万一帕坤受惊远遁而走就更麻烦了。 恐怕只有天知地知，让李晴天犹豫的还有仙桃和小桃。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许他在装作自己不知道。也只有冰雪聪明如张倩那般的奇女子，才能精准拿捏到他的小心思。 目前，李晴天正处于一个最奇妙的平衡状态之下。他的亲生父母、王蓉、王刚、纯子站在跷跷板的一端，张悦、张倩、仙桃、小桃站在跷跷板的另一端，而且下边还坠着一个南疆尸王，而他则站在跷跷板的支点上。他倾向于哪一端，哪一端就会落到地上。因此，他自己的态度或抉择至关重要。 “邪恶型因果线，尸族修行者意欲谋杀因果掌控者，罪大恶极，使用因果点来衡量……”突然，一条信息出现在李晴天脑海中。这种场景他曾经十分熟悉，甚至都熟悉得有些恶心了。在解除大头的邪恶因果之时，他一口气就体验了百十来回。不过，这一次却是久违了，几十年后的意外重逢差点让他激动到热泪盈眶。 “资料不足，暂时无法计算！”不过，随后的第二条信息就差点让李晴天骂娘。这都叫什么事啊，你说。信息给出一半，吊足了他的胃口，然后才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没了。 长江以南一片郁郁大山，一条狭长山谷横亘群山之间，其长超过一百公里，其宽也在几公里至十几公里之间，谷中云雾缭绕、瘴气弥漫。山谷最深处有一个幽幽深洞，其内尸臭惊天，尸气涌动，尸吼阵阵，让人不知其深有几许。这个尸洞底层是一座深潭，潭内满是血红色的潭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好似沸腾了一般。 “嘭！”潭水猛然炸开，一道丑陋且苍老的身影跃出水面，落在一旁的石台上，正是尸王帕坤。与几十年前岷江口之战时相比，它的容貌至少苍老了一百岁。 “本王为何会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帕坤在石台上来回踱步，苦着一张丑脸，愁眉亦是紧锁。“近些年来，本王只有一个生死大敌，就是仙桃那个可恶的鬼婆娘！但她孤身一人怎敢闯入本王的万尸洞？即便她率领全部鬼军来袭，本王自有尸军阻挡，又何惧之有？” 其实，这是强大修士偶尔才会有的天人感应，普通人称之为心血来潮。每一次出现都预兆着会发生性命攸关的大事。帕坤下意识地想到了仙桃。实在是因为仙桃实力强大，统帅二十万精锐鬼军，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至于李晴天，在帕坤眼中仅仅是昙花一现罢了，毕竟人族寿命太过短暂，不过几十载春秋而已。如若他侥幸未死，到时候帕坤自然会有千百种方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