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折戟（十六）

联合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历一百五十六年十一月十一日晨八时三十分许，柔梁星卫戍一师三旅二团一营一连三排一班众人顺利与同样撤入第二防线的卫戍一师其他成员汇合，并与其他卫戍师的残部进行混编，改番号为新卫戍一师，虽然师级的番号变动了，但班级番号并未变动，一班众人就这么跟着新卫戍一师师部，进入第二防线指定位置部署，准备迎战敌军。 在新卫戍一师成立，进入防线部署的同时，第三防线处的防护力场出现明显的大范围波动且来不及修复的破洞越来越多。 柔梁星卫戍司令部分析评估认为，第三防线已然漏洞百出，继续死守只会白白牺牲，已无必要，遂下令海陆空太空四军放弃第三防线，保存有生力量，全体收缩至第二防线布防。 十一月十一日晨久时整，第三防线处守军开始有序后撤，两道防线之间的间隔算不得短也算不上多长，但在撤军命令下达后，这间隔里便充满了各式各样或飞或跑着的移动之中的武器装备、战舰、战机和大量的军人，场面之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柔梁星行星政府大厦地下六层堡垒内，临危授命的群星共和地面陆军元帅、柔梁星临时军管政府首脑、柔梁星新任星球长兼柔梁星卫戍司令部总司令主辽江与一众政府高官、军方高官一起看着眼前巨大的主屏幕上投影着的三道防线的大致战况图和战况图一旁稍小些的次屏幕上投影着的柔梁星外空星图头疼。 柔梁星地面之上，因提前有所准备，部署了三道防线而勉强地暂时挡住了敌军的攻势，避免了全星迅速沦陷的尴尬结局，但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这三道防线也无法支撑太久。 柔梁星被围，探测雷达、卫星等全部被屏蔽、干扰、摧毁，位于地面之上指挥部队死战的主辽江等人完全不清楚外空的情况，在第三防线即将告破的现在，临时军管政府内部开始出现些许投降保命的声音，这些声音不大，还可以压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战局的持续恶化，这样的声音将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压制。 “唉……秘书，我去洗把脸，再稍稍眯一下，你关注好战局，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你们几个，都别在这儿干熬着了，也下去休息休息吧，我们这些老伙计在这儿干熬着儿也不是事儿！”已不知多久没休息过，一直坐在堡垒指挥室内看着战况图主辽江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椅子扶手缓缓起身，对秘书交代了两句，又对着堡垒指挥室内一众政府、军方高官劝了两句后，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我们这些人接下来是什么结局，全看意元帅、公孙元帅他们的了！哼嗯……哈哈……也许，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尽人事以听天命吧……”主辽江洗了把脸，抬起头看向镜子，看着自己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和顺着头发滴落下的水珠时，心底暗暗想着。 联合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历一百五十六年十一月十一日午十一时三十分许，第三防线的守军全数撤入第二防线，开始在第二防线处布防；午十二时许，失去了守军维护和保养的第三防线的防护力场发生器终于完全失效，防护力场消散，第三防线完全暴露，被泛星空联合陆军轻易进占；下午十三时许，泛星空联合四军迅速完成整备，协同攻向第二防线；下午十五时三十分许，双方于第二防线处展开激战，战斗的烈度、强度和火力密集度远超第三防线战时。 联合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历一百五十六年十一月十一日晚二十时许，湛卢号舰桥之上，意以仁结束了和公孙甘随及一众高级将官之间的会议，这场会议上，与会众人一致同意，舰队群当拼尽全力作战，撤销预备队，继续且长时间地维持超高压攻势，在柔梁星沦陷之前，彻底击溃本就步步后撤、损失惨重的方江谷铁戟舰队群的有生力量，使其折戟于此。 “元帅，辛苦了！”见笼罩着司令台差不多四个小时的通讯屏障缓缓降下，全权接管着舰队群的副将胡曼荆转身上前，言道。 “哼嗯……不辛苦，曼荆，开会这段时间里，战况如何？” “嗯……元帅，这段时间里敌我双方仍旧围绕着柔梁星对峙，敌舰队群仍旧是在两面作战的状态下强守强攻，总体态势并无明显变化，依旧是我方占据较大优势！” “哼嗯……和柔梁星地面取得联系了吗？” “这个，还没有，一则，通讯干扰依然严重，二则，敌舰队群依旧是全面包围柔梁星的状态，通讯卫星等无法组网！柔梁星地面情况不明，只知道，他们还在想法设法地抵抗……” “哼嗯……唉……铁戟舰队群的情况，如何？” “嗯，元帅，铁戟舰队群的话，这么多天打下来，战舰损失应该接近三分之一，且补给线在我军的骚扰之下无法正常运行，补给时断时续、损耗率不低，缺口较大，整体的战力、战意、士气什么的，应该都不太高，各种物资的储备方面，也差不多正是捉襟见肘的时候。” “哼嗯……跟我预期的差不多！曼荆，命令侦察部队及进取局，尽快收集铁戟舰队群的近期情报数据，尽快提交给我！” “是，元帅！” “嗯，还有，曼荆，刚才会议决定，我舰队群及寒途舰队群将在十二日凌晨三时整集中全部军力，压向铁戟舰队群，你做好准备！” “是，元帅！我这就准备！” “嗯……”言罢，意以仁向后退了一小步，倒坐在司令台边的椅子上，抬起头看着星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蓝黄点。 联合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历一百五十六年十一月十二日凌晨三时整，锋阵、寒途两大舰队群准时准点按计划投入全部兵力，以最大密度部署下属战舰，战舰群乌泱泱一片，压向围着柔梁星整星的铁戟舰队群。 铁戟舰队群总旗舰背嵬号舰桥之上，方江谷看着乌泱泱一片扑来的两大舰队群、地面上硬咬着牙死守的柔梁星驻军、捉襟见肘的补给储备、损耗率过高的补给线和台下一众不时转过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指令员们，双手挠着头发，双眼充着血，头脑风暴着。 “继续强攻柔梁，还是及时止损，放弃进攻，再度后撤？继续强攻，若能夺回柔梁，就能重新建立起稳定的补给线，支持我舰队群继续作战，等候援军抵达；若夺不回柔梁，又因撤退不及时而被困于此的话，我舰队群损失将不可计量……若现在就后撤的话，轻则被上将单位指责一通，重则，有可能因此被告上军事法庭，葬送自己一生；除此之外，撤退途中若发生什么意外，也有可能出现掌控不住舰队群的情况，若不幸发生大规模溃败，继而造成中央星域大乱的话，我可就成了罪人了！唉……该怎么做呢……怎么做呢……” 方江谷头脑风暴了许久，始终未能下定决心，他抬起头，看了看台下众指令员，众指令员见状，急忙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屏幕，假装忙碌着什么的样子。 见他们一个个不敢正视自己，也没有人敢上来跟他搭话或者提建议，方江谷只得轻叹一声，而后看回星图，星图之上，柔梁星行星政府大厦附近的第二道防线处正在激烈交火，战事激烈，谁胜谁负尚不明了；柔梁星外空，己方舰队群正被敌两大舰队群强攻，且敌两大舰队群有包围、吞掉他们的动向。 “元，元帅！接收到总司令部属侦察部队转交的总司令部指令！”就在方江谷再度陷入沉思之中的时候，台下一名指令员摘下耳机，转过身子，面朝他高声喊道。 “嗯？讲了什么，概括下，讲给我听！” “嗯……稍等……元帅，总司令部的意思是……叫您无论如何都不能后撤，他们会想办法保障我舰队群的后勤补给。然后……就是……总司令部说正在调集支援舰队，但还需要一段时间，具体需要多久，没有明确说明……然后还有一段……”那名指令员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不敢继续讲。 “然后什么？不要婆婆妈妈的！只管说，我又不可能怪到你头上！”方江谷见状，多少猜到了后面的内容肯定是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强令指令员继续讲下去。 “然后……就是……总司令他私人写的一句话……大致意思是，如果这次您再撤退的话，他可能无法保住您，您可能要……怎么说呢……可能要背下不少的锅……” “哼嗯……行吧，我知道了！你……继续做自己事儿，哼嗯……先等一下！你，一会儿，记得把指令原件传给我。” “是，元帅！”言罢，那名指令员迅速滑动环路传递文件，而后转过身子看回了自己的屏幕。 “总司令部令，方江谷元帅敬启：为抵抗并制止群星共和的继续入侵，望贵部能够克服千难万阻……”方江谷滑动环路，看着总司令部指令的原件内容，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哼！说得容易，说得容易啊……” 方江谷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读完这个最多只要两三分钟就能全部看完的指令，而后猛地起身，拍打桌面，把台下众指令员吓了一跳，引得他们纷纷转身看向方江谷，方江谷见状，正了正军帽，轻声呢喃道：“哼嗯……事已至此，唯有死战而已！” 而后高声喝道：“命令！铁戟舰队群全体，不计一切代价，强攻柔梁，不计一切代价，死守柔梁！死守柔梁！死守柔梁！死守柔梁……” 方江谷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不停的喊叫中得以释放，他越喊越激动，喊到后边，更是破了音，湿了眼，哑了嗓。 “是！！！元帅！！！”台下指令员受到他的感染，纷纷眼角含泪，部分人还红了眼，高声应和着转过身子向舰队群下属各舰队下达命令，各舰队总司令收到命令后，再次向下一级传达，下一级再向下一级传达，不出半个小时，舰队群属各级战舰、各级战舰内部各军种人员就全都收到了命令。 战事至此，明眼人都知道，铁戟舰队群在夺不回柔梁，稳定不了补给线的情况下继续死守，说实话除了白白牺牲外没有什么作用了，但一向明事理的方江谷却下达了死守的命令，很明显，他头上的压力过大，大到他无法拒绝的地步了。 现铁戟舰队群内部，少说还有近半数是方江谷的老部下，那些补充来的、支援来的军人们怎么想，他们不在乎，他们只知道，方江谷不管是私下还是平时，待他们都不差，他们在乎方江谷这个老上司，愿意无条件听从他的指令，也愿意和他同生共死。 联合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历一百五十六年十一月十二日晨六时三十分许，柔梁星地面之上的战斗有了新的进展，第二防线的防护力场出现大量漏洞，且不再稳定，柔梁星驻军在抛下一地装备、装甲、物资、辎重和牺牲将士的尸体后再度后撤，撤入第一防线内固守，至此，柔梁星全星除了第一防线外，全部沦陷，但遍布全星的地下抵抗力量仍在，从柔梁星获取足够的补给依旧困难。 十一月十二日午十一时，柔梁星地面第一防线处双方仍在激战，柔梁星卫戍司令部内部开始起了较大的争端，但尚未出现大问题之时，铁戟舰队群方面率先出了问题，部分舰队、分队、战舰乃至是战机擅自脱离阵列，或试图逃跑，或干脆投降，给铁戟舰队群整体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十一月十二日午十二时，铁戟舰队群进一步收缩防线，艰难抵抗锋阵、寒途两大舰队群的同时持续加大对柔梁星地面的攻击力度。 十一月十二日下午十四时许，柔梁星卫戍司令部内出现更加严重的分歧，投降派率部哗变，但被主辽江及时发现并制止，这一突发事件并未影响到第一防线的战局，战斗仍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