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谏师父!”街边拐角处,一个差役打扮的青年偷偷向我招手,表情夸张:“这边,这边!” 救命,他不会以为自己的动作很不显眼吧?我顶着赵靖柔狐疑的目光,哭笑不得地开口:“或许是瓷弹的制作有什么问题,你先回府,我稍后就回。” 赵靖柔已经收复了情绪,警惕心上来:“那他为何偷偷摸摸的,不会有什么针对你的陷阱吧?” 见动作已经被赵靖柔发现,那个青年也意识到了什么,灰溜溜地跑过来,我呵呵一笑:“这位施主我认得,不是什么坏人,你放心吧。” 赵靖柔走后,那名青年才苦着脸解释:“对不起,殿九谏师父,我忘了现在已经有正经身份了,将军说昨日新得了一份口供,想当面交给您看看。” “臣李匡儒参见六殿下。”我刚一进县衙内室,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娃娃脸青年便领着一批人齐刷刷下跪,这是我,便视为一个约定生效,三次之后,圣上将正式以太子身份将您迎回上京。这是圣上最后的退步,还望您能够理解一个父亲希望看到儿子回家的迫切心情。” “看来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可我却觉得这约定说的太模糊,于我而言并不划算。”我抬眼看他:“那么,若我想请李将军为镇北侯之女助战,需不需要用掉一个约定呢?” 李匡儒双眸微亮:“真的吗?”他反应过来自己表现的太过激动,尴尬地咳了一下:“这个并不需要,安邦定国是臣等武将应尽职责,就算您不说,为了殿下和凉州百姓的安全,臣也会尽力去做的。” “哦,对了。”李匡儒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昨日审这凉州知府管屛时,他并不承认自己与西戎勾结,并牵出了另一股势力,臣脑子粗笨,还请殿下定夺该如何处理。” “博郡崔氏?”我粗粗将那账本翻了一遍:“这上面记录的是崔家与一些朝廷官员的私下不正当往来记录,西北的事怎么还牵扯到了湖州的望族,这明显是为了转移视线做出的舍弃。这账本是皇上要你找的?” “是圣上密令,”李匡儒苦笑道:“臣还在路上时,皇上便着人送来密旨,命我找寻一个‘账本’,却没有给出任何特征。说来惭愧,臣对此事一筹莫展,这本账册还是楚赦之找到的,您看到的那封写着羌文的信便夹在这本账册里。管屛却说他从未打开看过账本,对信的存在也一概不知,臣以为,他没有说谎。” 我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为了遮掩一个极乐散,舍弃西北大将不够,还要送上一个望族作替罪羊,背后之人要么是借刀杀人,要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还有一种可能。”这个猜想一出,我的后背就冒出了一片冷汗:“极乐散背后还掩藏着更大的阴谋,上至朝堂百官,下至江湖门派、黎民百姓,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李匡儒迟疑道:“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他这样的爽利人若是突然吞吞吐吐,就说明接下来要说的事涉及皇家内斗,我心下明了:“你说便是,若有什么不妥的,我会当没听过,不与第三人说。” “博郡崔氏是支持七皇子的势力之一,有没有可能是七皇子为了——”他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咳,敛财?” 七皇子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孩子纯真的小脸,直觉不是他:“此事不能妄下定论,但若直接报上去,皇上心里定有疙瘩。如果是有人刻意陷害,那不正中了他人下怀?” 若我不回去,七皇子就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外家是儒林之首,政坛上素有清名,若他能得到镇北侯的支持,麾下便文武俱全,怎么会舍得杀赵无极?除非他疯了。 “此事不急,再让我想想。”我揉着酸痛的太阳穴:“明日便是与西戎联军交战之日,我将自己会制作极乐散的消息放出去,就是在等他们亲自找我,而不是借着其他人的名头。待赵靖柔出战,侯府空虚,城内混乱,就是他们最佳的时机。且留五十人的小队按原计划行事,你率其余人与赵靖柔同一时间出城,从东侧门绕到联军后方进攻,务必保凉州城门不被攻破,能做到吗?” 李匡儒单膝跪下:“必不辱使命!”他起身时笑道:“殿下虽不肯承认自己是殿下,行事却已胜过普通皇子的威势,怪不得皇上一定要找您回去。” 我轻轻叹息:“我恐怕暂时无法扭转你的想法,但至少现在,还是叫我九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