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的脑袋挨在黎莉的肩膀上，车子行经不平整处，一个颠簸，何夏的脑袋就从黎莉的肩上滑下去，然后她自己再慢慢把头挪回原位。 黎莉也没清醒，迷迷糊糊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何夏同样也迷迷糊糊地回答：“不知道。” 她只隐约听到拼读单词的声音，好像回到了早读课，于是她拍拍黎莉的大腿：“继续睡吧，老朱不在。” 黎莉发出疑问：“老朱是谁?” 何夏理所当然：“咱班主任啊。” “不对，咱们班主任姓任。” “姓朱，叫朱洪旭。” “不对，姓任，叫任侠。” 前面传来笑声，先是小声压抑的，后来笑声逐渐放大。突然有女声疾声喊了一句：“张九敏。”笑声又渐渐平息，只余下小声读单词的声音。 何夏、黎莉二人下车后，被冷风一吹，醒了。 一觉醒来，人不在床上，两人对视，也是懵逼。 “姑姑？” 张九敏指着何夏黎莉：“警觉性这么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胡说什么，欠打了不是？”姑姑扬言动手要抽张九敏，看有外人在场，不好动手，故笑着解释道：“房东汪奶奶说，这座庙，要是不亲自来，就没那么灵验，所以喊你们一起来，早上喊你们，你们也应了啊。” 何夏想起昨天姑姑确实说过要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但何夏有一点不理解，她反指着张九敏：“他不是今天要上早读课吗？” 是的，青田运动会期间，早自习和晚自习正常上，谁也逃不过。 姑姑道：“昨天就给你们俩请了假。” 何夏震惊不已。 张九敏发烧，姑姑都让张九敏照常上课。 这什么庙，那么灵，竟然让姑姑为了这点小事让张九敏请假。 原谅何夏在青田念了三年书，完全不知道这个庙的存在。 黎莉觉得十分稀奇：“这是什么庙？求什么的？” 姑姑一脸虔诚地说：“这是只有青田本地人才知道的庙，求什么都灵，最妙的是那个有算命的，因为一天只算多少卦，超过了就不算，所以本地人都不告诉外地人。” 搞得神秘兮兮，何夏和黎莉跟在姑姑后面，十分想见识下特别灵验的寺庙是什么样的。 张九敏戴着耳机跟在后面，还在默默背单词，背单词已经魔障了。 沿着马路边的一条小路，往一座矮山前行。 路边是已经坍塌的瓦房，此时管理不严，尚未贴上危房的标签。 竹子在倾倒的瓦砾里顽强地生长出来，竹叶因风动，飒飒作响。 一路的景色，让何夏对寺庙生出一些期待。 只是…… 黎莉心直口快，出言道：“这院墙都掉皮了。” 让何夏意外的是，红色的寺庙墙壁，墙皮斑驳，仿佛这座寺庙的生命，在世人遗忘的角落慢慢逝去。 一般寺庙都是建在山顶或者山腰，这处名叫竹安寺的寺庙却反其道而行之，建在了山脚下。 “来都来了。”何夏抛下句四字箴言，安慰黎莉。 庙里只见到三个和尚。 姑姑带了水果饼干作供品，香却是要在供香处请的。 当然，请香不是免费的，用和尚的话来说，就是孝敬佛祖和菩萨的。 姑姑后面跟着何夏，何夏后面跟着黎莉，黎莉后面跟着张九敏，接龙似的，一个一个佛像面前跪过去才算完。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不赶巧，算命的今天没来。 和尚道：“也可求签，求签免费。” 黎莉问：“那解签呢？” “一人二十。” 果然，坑在这里。 只是还是那四个字，来都来了。 何夏不希望姑姑留下遗憾，说道：“那就求一下看看，不然也白跑了。” 姑姑又问和尚：“能代求签吗？” “最好是本人亲自求，心诚则灵，别人代求，又怎能体现诚意呢。” 何夏拉住姑姑的胳膊，对和尚道：“就我们四个。” 四个人轮番抱着签筒上下摇晃，掉落在地上的那支就是自己的签。 然后拿着属于自己的那根签找寺庙里最年长的那位老和尚解签。 张九敏那根灵签的寓意极好：红日当天照，光辉遍四方；西川人着锦，红紫满长春。 老和尚拿着灵签点着头，问道：“求什么？” “学业。” “高三了吧？” “是。” “是不是成绩很久没有进步了。” 张九敏怀疑地看向老和尚，还是点点头。 “不用急，太阳升起，是吉兆。” 姑姑的签文不上不下，虽无大运，也无小灾，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顺遂。 黎莉也求了学业。 老和尚没有直接明说，而是念了一句：“欲觅功名自信才，梅花香自苦寒来。” 在场的三个学生都懂了，何夏给姑姑解释：“就是只要她刻苦读书，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好成绩。” 何夏的那支佛祖灵签上的诗文是：舟戏长江水，风在浪更涛；大蛇侵户佣，五鬼弄刀枪。 “问健康。”姑姑抢先说道。 “有小人作祟，但会有贵人相助，会逢凶化吉。” 姑姑着急问：“能知道是什么贵人吗？” 老和尚摇摇头：“不可泄露天机，只要善待身边的人，善意也会回馈本人。” 何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去庙里拜完，出租车司机还在路边等着。 姑姑让司机在学校门口停。 四个人一起下车，何夏看了看时间，也才九点多，运动会才开始。 “让小夏带你好好玩，下午的车，中午吃了饭再走，我去菜市场买菜。” “姑姑，我就不能带黎莉回去补个觉吗？” “人家大老远来看你，你不带人家好好玩玩。”姑姑握着黎莉的手，“叫她带你玩，吃完饭再午睡，我到时候叫你起床。” “谢谢姑姑。”黎莉随何夏跟着叫姑姑，表现得十分乖巧柔顺。 何夏也是服了。 已经是第三天，很多人都没穿校服了，何夏三人也得以蒙混过关，混进校园里。 何夏要走了张九敏头上的那顶帽子，往黎莉头上一扣。 “戴着。” “为什么呀？我发型都乱了。” 何夏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我怕再出现一个和老朱一样老花眼的，把你当成我对象了。” 黎莉笑得快直不起腰。 何夏某些方面略有迟钝，昨晚两人躺在床上聊天的时候，何夏才悟到老朱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快别笑了，我带你逛逛吧。” 当校园导游这一块，何夏是专业的。 逛完之后，时间还富裕得很。 何夏问：“要不要去爬青山，喊瑞灵一起。” 黎莉略一思忖，点头道：“爬。” 何瑞灵没有手机，何夏又满操场地找人，终于在宿舍把人找到了。 何瑞灵：“怎么出去？” 何夏：“能出去，信我。” “老师能给你开条子？” “我刷脸。” 两次意外，何夏已经在青田的保安室混了个脸熟。 当然，她还是找老朱开了条子，并解释了黎莉的性别和自己的性取向。 早恋这锅，她可不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