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傍晚时分，朱棡将喝醉的常遇春与徐达分别送回府邸，便是与常茂漫步在应天府。</p>
此时虽然已经宵禁，但不管是守城的士兵，还是巡逻的士兵，遇上这两位爷，谁人敢拦？</p>
权顷朝野的晋王爷。</p>
未来的鄂国公。</p>
不管是哪一位，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p>
“徐叔叔想将妙云妹子，嫁给你？”</p>
望着朦胧夜色，常茂看向了身旁的朱棡，轻声询问道。</p>
“嗯。”</p>
朱棡轻轻点头。</p>
“你小子，还真是坐享齐人之福。”</p>
“谢家妹子已经是顶了天的大家闺秀，才气虽然不如妙云妹子，但论容貌，可是毫不逊色。”</p>
“现在这两家女子，都是倾心于你。”</p>
“啧啧，这让应天府的那群牲口，还不得羡慕嫉妒死？”</p>
常茂又是有些玩味的开口道。</p>
“徐叔叔的嫡长女，谢叔叔的嫡长女，要是搅在一口大缸里，别说是我了，恐怕就是我家老爷子都得好好掂量一下。”</p>
“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旦有什么差错，两家都不满意，肯定会生出间隙，这不利于国本稳定。”</p>
朱棡苦笑着摇了摇头。</p>
“你这人活得真累，什么事都要为国本考虑，就不能为自己考虑考虑？”</p>
“大丈夫生逢于世，三妻四妾，顶天立地，又有何妨？”</p>
“而总是计较得失，必然是有得又有失。”</p>
“倒不如痛快一点，咱这两家的妹子都娶回去。”</p>
“这样也可以稳固你在朝中的势力。”</p>
“别忘了，魏国公的身后是什么。”</p>
常茂揽住朱棡的肩膀，边走边说道。</p>
魏国公徐达的身后，可是北方的统兵大权。</p>
所以迎娶了徐达的嫡长女，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取回北方的统兵大权。</p>
再加上朱棡自身的能力与威望，未来北方必然是以晋王为首，而且是世世代代，承袭而下。</p>
这也就相当于有了一层保障，不管身处于何地，身处于何方？</p>
只要有北方的支持，晋王这一脉就会拥有说话的底气，甚至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底气。</p>
“你可是太子殿下的小舅子，如此设身处地的为我考虑，不太好吧？”</p>
朱棡转头瞥了一眼常茂，方才开口道。</p>
“姐姐跟太子殿下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结合，自然也是美满。”</p>
“但这其中也包含政治，因为我们的身份不同，所以这其中哪怕是政治的含量并不多，但也不是一笔就能带过的。”</p>
“别忘了，我家老爷子在军中的威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陛下从一开始，就将淮西交给了太子殿下。”</p>
“毕竟，这是陛下的底蕴，也该是太子殿下的底蕴。”</p>
“但是这一代，常家可以富贵，下一代也可以富贵，可下下一代呢？”</p>
“朝代更迭，恩情也就慢慢尽了，纵然是血亲，但也还是外姓，而且坐上那个位子，经过几代的教导，也肯定不负今日之纯粹。”</p>
“所以不管是常家，还是徐家，都得早做准备，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现在的风光，是老爷子们自己挣的。”</p>
“但以后的风光，也还是老爷子自己挣的，那若是子孙不孝，这份风光，也就到头了。”</p>
常茂轻轻叹了口气，便是转过头看向朱棡道：“那我为你考虑，还有毛病么？”</p>
“没毛病。”</p>
“这也是在为自己考虑。”</p>
朱棡轻笑着点头，他自然明白常茂的意思。</p>
“还有就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交心，道一句生死兄弟，不为过。”</p>
“特别是洪武二年，我家老爷子归途患病，还是你纵马出京，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了我爹，这份恩情，我也一直记在心里。”</p>
“所以啊，常家会跟着太子殿下走，但我不会，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来偿还这份恩情，还有你我之间的情义。”</p>
常茂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嘴角又是露出一抹笑容道。</p>
洪武二年，常遇春在归途之中，身患重疾，无药可医。</p>
彼时，晋王朱棡纵马出京，一连数日都未曾合眼，终于赶上了常遇春，也将常遇春从鬼门关拉了回来。</p>
致使朝野震动，朱元璋更是在早朝时，连道三声“好”。</p>
但其实，那个时候最担心的只有常茂。</p>
如果常遇春薨逝，常家的重担，必然要落在常茂的身上。</p>
可面对朝廷的波诡云翳，常茂真的扛得住么？</p>
常茂一天一夜未合眼，最终摇了摇头，扛不住的。</p>
年少袭爵，继承自家父亲的功绩，本来就是古之大忌。</p>
因为太过于年轻，根本握不住这通天的权柄。</p>
所以幸亏朱棡将常遇春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要不然，常茂对于常家的未来，真的很忧心。</p>
“那不仅仅是你父亲，更是我师父，我们还是师兄弟，所以这并不是恩情，这是孝道。”</p>
朱棡轻轻摆了摆手。</p>
“不管你怎么说，我常茂这辈子就跟定你了，死都无悔。”</p>
常茂依旧紧了紧揽住朱棡肩头的胳膊，还是笑道。</p>
“会很苦的，要从头来过。”</p>
朱棡欲言又止道。</p>
“那就从头来过，你吃肉，我就喝汤，你喝汤，我就生火。”</p>
“你生火，我就去捡柴，这辈子，我绝对不会死在你的后头。”</p>
常茂依旧不在意的笑道。</p>
“纵然君负我，我也不负君。”</p>
“苍天雪月在上，朱棡若违此誓，天诛地灭。”</p>
朱棡紧紧攥了攥拳头，但是竖起四根手指，看向常茂轻声道：“我非司马懿，此乃雪下誓，来日若与君，天下齐肩之。”</p>
司马懿的洛水之誓，司马家的当街弑君，为历史开了一个坏的头。</p>
致使礼乐崩坏，天下毫无信义，誓言也成了笑话。</p>
但这天下从不缺忠贞义士，一诺必千金，言必信，信必果，这才是我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p>
所以，朱棡自小以司马懿为耻，也从不轻诺，但这一诺，便重千金。</p>
“常茂必不负君。”</p>
常茂也是竖起了四根手指，轻声道。</p>
而这声音虽轻，但却重于泰山。</p>
未来，横行天下的常太爷，晋明开国八王之首，今日终于袒露心扉，与君同行。</p>
“哈哈哈。”</p>
爽朗的笑声透过了风雪，响彻了应天府。</p>
“其实，我只是脑子没你好使，但论武力，我可是常遇春之子。”</p>
谈笑间，常茂又是握了握拳头道。</p>
“什么脑子不好使？”</p>
朱棡伸出手，锤了锤常茂的胸口，便是撇了撇嘴道：“都能看清时势，这不挺好使？”</p>
也就是说话间，朱棡与常茂来到了一座简陋的府邸前，上书：诚意伯府。</p>
“怎么来了诚意伯的府上？”</p>
常茂看向眼前的诚意伯府，便是有些不解的转头问道。</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