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奕被他声如洪钟一顿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扭头就走。</p>
“你给我站住——”</p>
曹文扭着他胳膊回来站好,大庭广众之下,钟奕浑身发抖,曹文的火还没发完:“从今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给我滚山上琢磨人物去!不用卸妆,不用换衣服,就这样去。谁也不准给他饭吃,谁也不准理他,一天琢磨不透就一天别想下来。好好想想,当初学表演是为了什么!想不清楚,你别做这一行!”</p>
曹文毫不留情地骂了钟奕一通,所有人噤若寒蝉。Amy求救地看着钟奕,又看老孙,老孙摇摇头,先走了。曹文怒气冲冲进棚,自此,再没人帮钟奕说话。</p>
十一月底,天气阴冷,山上更冷。钟奕就穿着一件单衣,毅然决然往山里走。曹文犟,他的徒弟更犟。钟奕心里有气,浑身沸腾,脸上发烧,根本不觉得冷。他赶着两只羊往深山里走,脑子里胡思乱想,脸上好似被扇了一巴掌。他从没有那样骂过他,那好像否定了他的人格,将他羞辱得一无是处得骂过他。</p>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而前几天,方尧的影子还横亘在他们中间。像根针就扎在他嗓子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这些日子以来,过往的曾经在他脑海里厮杀,他不能判定什么时候他是爱他的,什么时候又不爱了。他总是这样,忽冷忽热,忽近忽远,理直气壮地折磨着他。他想不明白,他什么都想不明白,更不知道自己在这耗什么。他想走,可是他又能走到哪里去呢。不走,这里还有他什么位置。</p>
他蒙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羊羔咩咩地叫着,天眨眼间就黑下来。黛青色的大山变成黑黢黢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着他。空气潮湿阴冷,很快又会下第二场雪。他走得浑身发热,脚底发麻,在冰天雪地里一冰,那股麻又变成针扎似的痒流窜全身。他不得不停下来,摩挲着小腿,等这股抽搐的麻痹过去。</p>
这时候眼泪猛地涌了上来,眼底发热,全身的劲头随着体力的流失慢慢流走,这才感觉到了冷。他抱紧自己缩成一团,这里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什么人都没有。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迷路了。</p>
一个穿越回七十年代的知青迷路了。</p>
他抱起一只羊羔,牵着一只,蹒跚地往外爬。这时候什么委屈,什么眼泪都忘了,他只想走出去。寒风呼啸,雪花开始在林间飞扬,偶尔一两声狗吠,不知道从哪个方位传过来,吓得他连滚带爬往前走。脑子里偏偏还想着剧组怎么这么大意,连地形都没勘察清楚。然后就在一个斜坡滚了下去,飞沙走石,鞋子都丢了。等他惊魂未定从雪窝里爬出来,就看到了一间旷野里亮着灯的木屋。</p>
怀里的那只羊羔还好,另外一只羊早不知道跑哪去了。</p>
他爬起来,走近那间木屋。</p>
屋子外面只悬着一只灯,静悄悄的。他敲了敲门,半天没人应。实在冷得厉害,他道了声打扰就挤了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土炕,什么都没有。他恍然了悟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刘育良当时山上的家。而就在刚才,他误打误撞和徐平的命运奇妙重合,经历了一遍徐平经历的事。</p>
背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知不觉走进了徐平的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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