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婷坐在车上始终没有说话,心里还在想着之前吕少杰的那些理念。老赵现在也终于放松下来,透过后视镜看着苏雨婷的脸。 “小姐,还在想之前的事?” “赵叔,他们说的那些你都懂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赵摇摇头,他哪里听得明白:“商场上的事情还是回去问问董事长吧!你刚从国外回来,市场上那些东西想不通也是正常的,慢慢来就好。” 苏雨婷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回了家,还始终保持着这样的状态。苏万豪以为女儿是在聚会上累到了,便没多问,让她早点休息。 苏雨婷没有跟父亲说起刚刚的事情,她觉得这对于父亲只是件小事,既然现在已经进入集团,没有必要什么都寻求父亲帮忙,自己慢慢总能消化的。 只是这个晚上她睡得并不好,吕少杰那夸夸其谈的样子始终在脑子里萦绕不去,渐渐竟仿佛某种魔咒,让她心神不宁。 第二天到了集团,苏雨婷找来李文亮,希望听听他的意见。 李文亮听完之后心中不禁觉得好笑,大小姐这是被人给忽悠了。 “其实他们的这种行为属于虚假宣传,虽然谈不上违法,但也扰乱了市场秩序,可以进行举报。至于他们说我们商场也有责任,这只是在偷换概念,骗你的而已。我们商场已经明确之前的销售行为属于违规,并及时予以了禁止。虽然他们最后还是形成买卖关系,但已经超出商场的经营范围,属于私自交易,商场无需承担相应的任何责任。而且大小姐当时也明确提醒了该商品的假冒情况,做出了该有的干预和提示,他的受害者说法,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苏雨婷听了李文亮的解释,心中仿佛开一扇门,郁结自己整个晚上的问题全都想明白了,自己终究还是被他们给骗了。 “这群无良的骗子,竟然还振振有词地说教我。现在我就举报他们,把这些家伙都给抓起来。” 李文亮笑着安慰苏雨婷说:“大小姐不必将这些事放在心里。其实外面市场上到处都充斥着类似的虚假宣传和销售,不过就是些小商贩们的把戏而已,影响不了什么。而且您也说了,那些人是开什么聊吧的,并不专门从事服装生意,恐怕之后也不会再去卖。就算我们举报,也抓不到现行,没用的。除非那些购买他们衣服的消费者站出来,或者大小姐您买了他们的东西,也算是有个证据。” 苏雨婷直后悔,当时怎么就没买下那条裙子。 李文亮继续说道:“大小姐刚从国外回来,这边市场的情况您还不太懂。其实那些衣服在我们的商场门店里属于仿冒商品,但如果放在夜市那样的路边摊,只要不以品牌形象做宣传,就算不上是假货,只能说是杂牌商品。我们以后做好商场中的管理,加强品牌形象的维护,类似的情况就不会再发生。” 苏雨婷虽然还不完全懂其中的道理,但也知道拿吕少杰那帮人没什么办法。 “大小姐,今天还要去下面的商场看看吗?”李文亮问道。 对于这种所谓的巡视,苏雨婷感觉十分无趣。但一直就这样坐在办公室里又实在难受,便点头答应,权当散散心。 原本李文亮是准备带着苏雨婷去另外一家商场,不过也许是因为昨天的那场纠纷,苏雨婷坚持想再去那里看看。 今天商场里的人仍然不多,没有了昨天那样看热闹的人群,整层楼都显得格外冷清。 再次来到那家售假的门店,苏雨婷却意外发现他们已经关门,而且大门上还贴有商场管理处的封条。 “这是怎么回事?”苏雨婷疑惑问道。 李文亮回答:“应该是因为售假的问题,商场对他们做出停业整顿了。” “既然假货都已经售出,其实也没必要这么麻烦。”苏雨婷说着,但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又看了眼关闭的大门,似乎上面仍能浮现出吕少杰那张讨厌的脸。 想想都觉得晦气,苏雨婷不再有任何兴趣,转身就准备离开商场。 才刚走到商场大门口,迎面看到两名安保陪同着一个人也正准备离开。这个人的身影苏雨婷仍然记忆犹新,不正是昨天发生纠纷那家门店的老板娘嘛! 女人看起来垂头丧气,似乎才刚刚哭过。不过当看到苏雨婷之后,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似乎还有几分戒备。 “是你?”苏雨婷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与昨天泼妇般蛮不讲理的样子相比,今天女人狼狈很多,脸颊上隐隐还能看到些许伤痕。 “你这是怎么了?”苏雨婷好奇问道。 女人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却始终欲言又止。特别是当看清苏雨婷身后的李文亮时,眼中更有泪花闪动。 两名安保似乎对女人站在原地不动有些不耐烦,一前一后催促着喝道:“你该离开了。” 女人情绪越来越激动起来,仿佛下定决心般,不顾安保的阻拦,抢步来到苏雨婷面前,不等说话,突然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苏雨婷面前。 “大小姐,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我吧!我不是个东西,有眼不识泰山,可我家里还有孩子,他们还得生活。放过我这一次吧!以后我绝对不敢了。” 苏雨婷被女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一时不清楚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跟在身后的李文亮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怒视女人一眼,随即上前一步挡在苏雨婷面前,示意安保将女人扶起来。 女人原本还不想起来,但当对上李文亮的目光,心中不寒而栗,不得不浑身无力般任由安保驾着起身。 李文亮不等女人再说什么,直接说道:“你之前的售卖行为违反了商场管理条例,我们按照规定对你的门店进行整改,这是符合商场制度的。原本我们还可以通知市场监督管理局,对你的行为进一步处罚。不过我们大小姐大人有大量,我们也考虑到你自身的难处,便网开一面。但你必须吸取教训,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即使以后不再合作,你也要明白,在安海,万豪国际的规矩不可触犯。” 最后这句话,李文亮明显说得更加掷地有声。女人身体不自觉抖动了一下,似乎脸上的伤痕又更疼了几分。她明白,这句话是一个提醒,更是一种警告。在安海,万豪国际便是永远无可触犯的大山。现在虽然失去了生意,但总比失去性命的好吧! 至于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眼前已经很清楚,他们不希望自己再多说下去,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便是那道禁区。 女人不敢再说话,而苏雨婷也没有听出李文亮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便出声象征安慰道:“不管怎么说,售卖假冒商品都是不对的,这次接受整改就当是个教训吧!以后不要再做欺骗人的生意,更不要相信某些居心不良人口中的歪理邪说,沦为骗子的工具。” 此时苏雨婷心中想到的,自然是吕少杰那张无比厌恶的嘴脸。 “好啦!你走吧!”苏雨婷绕过女人,不想再做任何停留,走出商场。 李文亮随后跟上,但在经过安保人员时,小声提醒道:“确保让她闭嘴,不要再出现在商场中。” ———— 从商场回来,这一天苏雨婷都过得很无趣,脑海中始终浮现过吕少杰以及罗晓峰嘲笑般的脸。 傍晚下班后,程菲菲约苏雨婷一起吃饭。苏雨婷想起派对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卓豫翎,算是自己回国后认识的第一个新朋友。说好想吃东西的时候会叫上她,便也一块约了出来。 开始的时候,程菲菲对卓豫翎的出现不是很欢迎。但接触一会儿下来,也觉得这女孩单单纯纯的,与那些大小姐们很不同,没什么心机,对苏雨婷也不会有更多别的想法。 卓豫翎倒是对苏雨婷真的约自己一起吃东西非常开心,始终说个不停。 “雨婷,这家的法式蜗牛很好吃,我早就想来试试,一直没有机会。” “雨婷,你们喜欢吃火锅吗?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火锅店不错,老板是重庆人,那味道太正宗了,找机会我带你们去尝尝?” “对了,酥香斋新推出一种点心,就是上次派对吃过的那家,改天我买些送给你吧!” 程菲菲看着卓豫翎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时的样子,简直惊讶得嘴都合不拢,她这是几顿没吃饭了吗?“卓豫翎,你上辈子是猪吗?” 卓豫翎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让程菲菲不开心了,终于停下动作,人也显得不好意思起来。 程菲菲倒没那个意思,此时见到她拘谨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你不用在意,其实当猪挺好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永远都没有烦恼。” 卓豫翎吐了吐舌头,感觉程菲菲应该并不是在有意讽刺自己。而且她是苏雨婷的姐妹,自己也就要将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才对。 程菲菲感觉卓豫翎说了这么多,苏雨婷好像始终没怎么听进去。开始还以为是她对卓豫翎的话题不感兴趣,不过此时自己这般打趣下来,苏雨婷依然恍恍惚惚的样子。 “雨婷,有心事?” 苏雨婷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中的刀叉放下:“菲菲,有件事我一直放不下,不如你帮我分析分析。” 程菲菲也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准备聆听。 苏雨婷将自己在商场遇到吕少杰,后来夜市中看到的一幕幕,以及聊吧里吕少杰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都讲了一遍。 “菲菲,你说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难道市场规则不重要吗?商品价值不应该是商品本身的体现吗?” 程菲菲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对于商场中的那些事情她哪里懂得。如果此刻有程天宇在,可能很容易就会解释清楚。 “你怎么不问问苏伯伯?” “我不想问他,现在都已经进入集团了,就不能什么事都找他帮忙。而且让他知道这点小事就把我给难住了,他一定会笑话我的,搞不好还要让我去商场中学习怎么卖东西。” “那你没去找我哥?”程菲菲其实并不希望苏雨婷总去找程天宇,仿佛自从确认了程天宇喜欢苏雨婷之后,她就始终感觉不舒服。但是现在两个人都已经进入到集团工作,似乎只要想见面,自己也根本阻止不了。 “我才不会去找他,不想和他说话。” 苏雨婷的回答让程菲菲心里一阵欢喜,不过对于苏雨婷心中的疑问,就真的没法解答。 这时卓豫翎却说道:“雨婷,你说的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稀奇。我家是开超市的,类似的经营手法也接触过一些。” “啊?超市中也会这样做吗?”苏雨婷惊奇地问道。 “倒也不太一样,但目的都差不多。比如印发传单,做一些夸大的宣传,明明只有个别商品优惠,却说全场大酬宾。用个别商品的极低价格来带动人流、人气,同时也可以促使其它商品的销量提高。至于你说的假货,怎么说呢!特别是衣服,就是会有很多人明知道假的也依然愿意购买,图的就是价格便宜吧!” 苏雨婷有些茫然。“难道是我错了吗?” “你没有错,只不过市场环境不同。如果在商场和门店,那么规则就至关重要,商品本身的价值也就是商场的脸面,不能马虎。不过像夜市那种路边摊,买卖本身就是规则,一手钱一手货,你情我愿各有所图罢了。” “那也不能卖假货啊!而且就算卖,也应该提前告知消费者,不然就是欺诈。” 卓豫翎笑了:“应该没那么严重吧!不过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家里超市都由厂家直接给送货,不用担心商品的真伪,也许雨婷你说得对吧!” 话说到这里,程菲菲不希望因此而影响了吃饭的情绪,便插口打断她们:“好啦!反正这件事也都过去了,那些小商贩们的行为,本来就不能用正常思维去衡量。再遇到,直接举报有关部门处理就是。别想了,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