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达对六门堰的修复已经基本完成，但还需要经过今年夏雨的检验。 对治水没多少了解的刘琮把襄阳那边的事全权交给他，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伐蛮的事上。 荆雍兵操练的时间不短了，总是光练不实战也没多大用处。 经过几位将军的讨论，雍州境内三大蛮族部落的驿道蛮势力最弱，于是决定先拿他们练练手。 刘琮这些天就忙着去官衙或是在王府的书院和各位将军商讨此事，预备妥善安排好城内的驻防后再点兵出征。 他中午饭没吃几口就被叫去了书房，议事的属官离开后也没见人从书房出来。 王昭萱闲着也是闲着，吩咐厨房熬了汤带过去，结果破天荒发现这人居然趴桌子上睡着了。 刘琮那是什么人啊，连续骑马赶几天的路再处理公务都是精神奕奕的，王昭萱就没从他嘴里听到过“累”这个字。 每天她半夜醒来，刘琮都能立刻睁开眼睛神思清明地询问她的情况。 这会儿他居然在趴在舆图上睡着了。 王昭萱示意提着食盒的丫头放下东西安静地出去，自己绕到刘琮的旁边偏头看他。 真睡着了啊。 她打量桌子上放着的文书，有朝廷下达的指令、襄阳郡那边关于六门堰的情况汇报、雍州的舆图、她看不太懂的作战计划，还有一沓王府的账本。 唉，她夫君可真可怜。皇帝不给他涨俸禄有点说不过去了。 王昭萱捞起一本账簿翻了翻，看着上头触目惊心的数字忍不住摇头。 店铺的盈亏确实难以保证，但里头有些铺子连年亏损，全靠王府填钱进去吊着，还每年亏的钱的一样，这不骗傻子吗？ 而且去年各地皆是大丰收，田庄的进项不可能就这么一点。 下头的人这都不能说是捞油水了，这是连锅带灶一起端，连烧剩下的柴火都不愿意给王府留。 如果说姚淑媛故意吸王府的血那也不至于，她心里头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多半是她也被蒙在鼓里，想给娘家人一点好处，没想到人家是要连人带骨头把她给嚼碎了。 刘琮正在做的是把账全部重新整理一遍，这可不是看着账簿就能完成的，得让各个铺子田庄管事的人上报情况，还得派人前去核查才行。 公事私事都这么麻烦，也难怪他扛不住了。 他侧头趴伏在自己的手臂上，王昭萱用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脸，看人没反应，又去玩他纤长的睫毛。 刘琮睫毛颤动，倏尔睁开眼睛，在看清面前的人之后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你累的话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听了王昭萱的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抱怨道： “明明什么都不能做，表姐还要故意邀请，真会折磨我。” 唉，刘大夫说最后三个月最好不要同房，他有贼心没贼胆，只能吃素了。 不然听了这一句他必定得回房好好休息休息。 王昭萱有时候真恨不得他是个哑巴，该说的不说，乱七八糟的话倒是一箩筐。 “累死得了。”王昭萱嗤了一声，指指一旁的食盒。 “你午饭没怎么吃，这会儿也不好吃太多，喝点汤吧。” 刘琮拉过另一把椅子，让王昭萱坐在他旁边。他自己喝了一口之后硬要喂王昭萱，结果两人一起喝完了一盅汤。 王昭萱掏出素色帕子擦嘴角，刘琮瞅着上边精致的绣花，突然想起了王稄挂着的那个香囊。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刘琮皱着眉若有所思，“你说我是不是该挂点玉佩香囊什么的，这腰带上什么都没有，看起来空落落的。” 王昭萱顺着刘琮的目光扫了一眼，不知道他这又是哪一出。平时看他出门时系着佩剑挺好的啊。 不过想要也简单，玉佩她那里大把大把的，络子香囊什么的，几个丫头也很会做。 “你想戴就戴呗，到时候让乌离拿花样子你挑挑。” 没想到他媳妇儿答应得这么干脆啊，刘琮拉着人的手喜滋滋地说： “不用挑花样子，你给的我都喜欢。” 王昭萱没细想他的意思，只觉得为了个香囊把他给乐成这样有点莫名其妙。 “行行，说正事。” 她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账本，问道： “这账理出来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明摆着下面的人有问题，又和他亲娘有关，王昭萱想知道他想怎么处理。 虽然自己不管家吧，但这王府的钱可是夫妻共同财产，她也有过问的权利。 况且要是武陵王府真被败完了，难道她还能抱着嫁妆袖手旁观不成。 “当然把那些老鼠抓出来，叫他们把该吐的都吐了，然后换人咯。” 刘琮丝毫没有为难的样子，他不追究责任已经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了。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王昭萱担心的倒不是他在换人的时候遇到阻碍，而是要完全理出这些人要耗费的精力太多了。 她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地点和名字，推到刘琮的面前。 “喏，这是我陪嫁里的一个账房先生，他从前是我阿娘的属官，你把他接来帮你清账吧。” 嘴上说不想掺和这些事儿，结果还不是心疼他了。 刘琮看着王昭萱故作淡然的样子，巴巴凑过去亲了一口她的雪腮。 “皎皎，你对我真好。” 哼哼，知道就好，不过有些话还得先说清楚，免得到时候麻烦找她身上来。 王昭萱推开刘琮的脸，正色道： “但是他只帮你看账本，账本理清就回去，之后你要赶人还是选人都和我没关系。” “我明白。” 西院的姚淑媛对她儿子的计划还全然不知，但即使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她是不会对自己儿子的行为有什么异议的，况且原本就是姚家人做得太过分。 刘琮是想绕过姚淑媛直接把人清算了，自己当这个坏人。 他不想让他娘费神，可有人想啊，他们恨不得把姚淑媛吸干了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