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念成诗忆锦年

第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6)

吴家绣楼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古朴却精致。她伸手推门,门没锁。 一进门直入眼帘的是内廷中院,院中央是假山鱼池,一只寿龟正缓缓爬行,悠闲的吐着泡泡。穿过小院,对着大门的是正厅,上二楼就是吴菡的闺房了。 “吴小姐,吴小姐在吗?”楼中空荡荡的,没有回音,阳光下只有空气的微粒不断游荡。 素楝顺着楼梯上了二楼,“镜萍?镜萍?”镜萍是吴菡的贴身侍女。回答她的依旧是令人难耐的静谧。看来这里并没有人,而且可能是好几天没有人住了。 素楝探身进吴菡的房间,果然空无一人,只有那藕荷色的丝帐轻轻摆动。素楝退出来,越发觉得不对劲。她早该想到,刘秀才出了事,吴菡怎么会没事? 她飞奔下楼,顾不得那么多,得找吴县令问清楚。正当她准备出门时,有人进来了。 “镜萍姐姐也太可怜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小姐在哪里。那天晚上,她还和我一起在厨房帮小姐煮桂花酒酿呢。”是两个丫鬟进来了,其中一位说道。 “看平时小姐待她,就跟姐妹似的。可是这福气竟也成了祸患。”另一个人感叹。 “谁说不是呢?老爷就是因为这个不相信她。可怜她大好年华,竟要命绝于棍棒之下。唉!”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撑不过今晚了,我们给她换一身干净衣裳吧。也算是报答平日里她待我们的情谊了。”二人说到这里便沉默了,径直朝二楼北面房间走来。素楝避开了他们,悄悄溜了出去。 看来吴菡肯定是不见了,而镜萍因为是贴身侍女被吴蠡打的将近半死。“这老家伙!真气人。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人了吗?”素楝想起她见到的镜萍,圆圆的脸上总是一团和气,时不时还和吴菡撒撒娇,一双眼睛尤为美丽,竟和吴菡有七分相似。素楝想去看看她。于是她在楼外等到这两个丫鬟收拾好衣物便跟了出去。 他们绕到西边厢房,靠近角门有两间耳房,有时府里有大宴时,厨房的人就在这里打个盹儿。这两人进了其中一间,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出来。素楝于是溜了进去。 镜萍的脸再没有了桃花般的颜色,双颊深深的凹了下去。她的眼睛依旧形状美好,只是不再有神。她就那么躺着,看着房顶,一动不动。 “镜萍,镜萍,是我。” “是安儿吗?你把药放在那里我一会儿再喝。” “我是素楝,琼花殿的素楝,你还记得我吗?” 镜萍此时才幽幽转醒,努力将头偏向素楝那边。“你别动,别动,就听我说就好了。”素楝忙道。 镜萍突然开始流泪,“楝小姐,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你别着急,你跟我说清楚,我这就去找你家小姐。” “罢了,老爷都不去找,又有谁会去找呢?”镜萍的声音嘶哑,嗓子如火烧了一般,说话几不可闻。她沉默了许久,终究不肯再说话,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一动不动。 “镜萍,或许我可以帮你。你忘记了,是你家小姐救了我的命。可能我看起来总是没个正形,可是我可以去找我阿婆,还有张爷爷。你知道珠珠吗?珠珠的爹娘都去世了,秀娘婶婶还被污蔑。你说珠珠该怎么办呢?我真的不想菡小姐再出事……”素楝絮絮叨叨,不知道是在跟镜萍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仿佛过了好久,素楝听到脚步声,只好赶紧溜出去躲在后院的大树后。 还是原来那两位丫鬟,甫一进门,其中一位就尖叫着哭起来:“姐姐,姐姐……” 镜萍走了,带着她对小姐的眷念和担心。 素楝想起镜萍对她说的那句话,那也算是临终的嘱托吧。 她一定要找到吴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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