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顾仲勋眉头一挑，淡淡一笑，瞥向辛立。 辛立亦是眉头一挑，内心波涛汹涌。好吧，挑唆柳参军去金宗望那里告黑状的确实是他。他本以为自己的手段足够高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达成目的，没想到顾仲勋早在几年前就掌握了潜伏名单，内奸真可怕，张之羽必须尽快除掉。 可是顾司承早就洞悉一切，却选择了隐忍不发。这深沉的城府和耐心，是间谍最需要具备的能力，这让辛立对顾仲勋很是赏识。 此刻，辛立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挑唆柳参军，现在还得圆回来。 辛立轻咳一声，说道：“我去请柳参军去堂上。” 黑罕便推了顾仲勋去堂上。 柳参军很快便随着辛立，从偏房到了堂上，他面色有些苍白，神情也显得颇为萎靡。见到顾仲勋后，他深深一礼，声音带着几分歉意地说道：“司承，我柳某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未能看出您的安排部署的深意，还以为您故意抹黑方留守，毕竟人死为大，所以一时激愤，在元帅那里告了您的刁状，实在是惭愧至极。要不是元帅告知真相，我怕是已经耽误了司承做事，故而，今日特来请罪，望司承大人大量，原谅柳某人的愚钝。” 顾仲勋看着柳参军，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知道，这位柳参军平素里颇为高傲，很少对人低头。这次竟然主动来请罪，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不过，顾仲勋并没有因此就对他心生怜悯，反而觉得这是一个试探他的好机会。 他淡淡地说道：“柳参军，你请罪倒是挺快。” 柳参军闻言，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他低头说道：“柳某人知错了，日后必定加倍小心，绝不再犯此类错误。” 顾仲勋微微颔首，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柳参军，沉声道：“你知道错了就好。然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仍需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以免你日后重蹈覆辙，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命你配合辛护卫长，尽快将前日潜逃的那九人抓捕归案。哦，对了，已经有一人丧命，那么便剩下八人。若是此次任务再出半点差错，我决不轻饶，定要重重责罚。” 柳参军听闻此言，心中虽觉不甘，但见顾仲勋面色凝重，言辞严厉，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只得低下头，默默地应承下来，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顾仲勋见状，不由冷笑一声。他深知这位柳参军虽然表面上认错，但心中未必服气。不过，顾仲勋也并未在意这些。在他看来，柳参军虽然有些倔强，但做起事来还是颇为可靠的。此次去抓潜逃的人，正是锻炼他能力的好机会。 柳参军告退后，黑罕也出去找梭罕，将顾仲勋的指派详细告知。他郑重地叮嘱道：“你先去延寿寺，将荼毗大典的流程拿到手，然后仔细核对，确保无误。我则去城防营查看一番，然后前往莲花池盯紧赤焰石之事。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先去莲花池找我商量，看看是否需要汇报给司承。司承事务繁忙，这里人员又复杂，那个辛立看起来不是个好东西，咱们能帮着分担些压力，就尽量去做，别让司承太过费心。” 梭罕听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也觉得辛立此人行事鬼祟，不似善类。尤其是那日，在顾司承的小院，这厮可是对他兄弟俩起了杀心的。 黑罕兄弟走后，顾仲勋让辛立去莲花池看看，打捞赤焰石之事是否在继续。 辛立领命而去，一则他正好想知道金宗隽是否会用北狩队伍里的人，可以将计就计，二则是要把顾仲勋给他的消息传给燕王妃。 辛立匆匆离开了安城司，此时正是巳正，阳光正烈，市井中没什么行人，这么毒的日头，大家都是能避则避。辛立戴着斗笠，虽然能遮住阳光，但热浪滚滚，还是让人很不舒服，他在一茶摊前，买了一碗茶来解渴，却从茶摊的大缸上，反光看到了身后不远处有人探头探脑地看向他。 辛立不动声色，一口一口地喝完茶，付了一枚铜板，起身继续前行，身后，那人在不紧不慢地跟着。辛立唇角微扬，加快了脚步，朝着街边的成衣铺子走过去。 一进铺子，便抬起胳膊，将裂了口子的衣服展示给小伙计，辛立说道：“帮我挑一件合身的，我身上这件也帮我缝好。” 伙计是个机灵的，连忙取了一件极为清爽的苍筤色的长衫递给辛立，说道：“客官看看这个颜色可合心意？要是合心意，就去里间换了出来便是，我们柜上会把您换下来的衣服补好。” “不用那么麻烦，我在这里换就是了。先去办事，一个时辰后回来取旧衣便是。”辛立说着就解开带子，将外衫脱了，递给伙计。又从伙计手里取了新衣还上。 比划了几下，觉得长衫不甚方便，便将下摆拎起来别在了腰间，扔下一个一两的小银锭，就走了出去。 小伙计抖了抖辛立的衣服，便放在柜上登记。 跟梢的人看了全程，等辛立走出百步，便又跟了上去。 小伙计则是将已经捏在手中的纸条收好，连带衣服，向后面走去。 当辛立抵达莲花池边时，只见湖面上波光粼粼，原本应该摇曳生姿的荷叶却都枯萎了，可见那赤焰石的毒性不小。 辛立四下张望，就发现池子的东北角有不少人，他走过去，就看到了树下乘凉的宗隽。宗隽也看到了辛立，便招呼他过去。 “六太子，顾司承让我过来看看，今日能否将那些石头都捞起来，并运出去。”辛立问道。 宗隽颔首：“我召集来的人少，就20人一组，轮换着下去捞石头。” “六太子安排得妥当。”辛立点头。边说边看向打捞的人群，他注意到那人群里有几人人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但眼中却流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锐气。他心下了然，果然有人要趁此机会逃离。 就在这时，有人冒出水面，惊慌地喊道：“庄老四被水草缠住了，上不来，快来几个捞人。” 而此时的安城司内，张仵作急匆匆找到顾仲勋低声道：“司承，头颅我复原了个大概，您来看看这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