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好吧,我们从范·弗拉纳根那里没学到多少东西,”马龙在去内尔公寓的路上说。“只知道吉弗斯先生给保罗·马奇寄了五百美元,还有如果范·弗拉纳根抓到你,愿上帝保佑你。” “该死,”杰克愤怒地说,“我又不是第一个移动保罗·马奇遗体的人。是其他人先开始了这场移尸游戏。马龙,为什么吉弗斯要给马奇寄钱?” “你和我一样都是猜谜高手,”马龙含糊其辞地说。“随口我就能想出几十个原因,但没有一个看起来是合理的。” “马龙,你得做点什么!” “我是打算做点什么,”这位小个子律师说。 “什么?” “我打算搬到澳大利亚去,”马龙酸溜溜地说,“去养水貂。” 他们在装饰着镶板的大客厅里找到了内尔,她正和一个高挑苗条的女孩兴高采烈地交谈。这个女孩梳着齐耳的黑色短发,戴着一条宽丝带连着的眼镜,穿着一件灰色定制的套装,看起来很朴素。 “你们好,”内尔高兴地说,“我很高兴你们终于来了。”她并没有费心介绍这个黑发女孩。“我刚把这个故事讲给这位《泰晤士报》的年轻女士听。” “你做了什么?”杰克茫然地问道。 “很有意思的是,她实际上是第一个发现保罗·马奇尸体的人,”这位年轻女士说。她的声音很高,语气矫揉造作。杰克一听就不喜欢她。 “我的天,内尔!” 内尔用一双受伤的大眼睛看着他。“哦,杰克!我做错了吗?” 杰克呻吟了一声。“该死,内尔,你知道我从来不想让你和记者说话。你知道这些都是我亲自处理的。而现在……”她所做的事情的后果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可怕。“在我拼了命,冒着被判刑的风险,天知道还有别的什么,只是为了不让你上报纸,你却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把一切都毁了……”他停了下来,想知道内尔到底在笑什么。 “这会让你知道叫我纵火狂的后果,”年轻女士用海伦的声音说。 杰克看着她,看着她那黑色的齐耳假发,眼镜,定制的套装。也许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哑口无言。 “毕竟,”海伦说,“你不能指望我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顶假发的?”杰克说。他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恢复。 “莫莉从一个在滑稽歌舞杂耍表演中工作的女孩那里借来的,隔壁那个好心的年轻人去廉价商店给我买了眼镜,这套衣服是住在楼上的一个模特的。谁会因为圣约翰的谋杀案而被逮捕呢?” 内尔抬起头,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是的,杰克。在图兹刮完胡子进来之前,你快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 杰克把他们从范·弗拉纳根那里了解到的一点情况告诉了他们。 “内尔,你昨晚在哪里?”马龙问。 “但我没杀他,” “我没说你杀了。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 “我去见贝比了。比格斯开车送我去的,然后他去了别的地方,后来又回来接我。我午夜过后才到的家。” “一个绝妙的不在场证明,”杰克酸溜溜地说。“打印出来也会很好看。” “好吧,”她不耐烦地说,“我头疼,睡不着,所以比格斯开车带我出去兜风,然后又把我送回家了。”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听起来好多了。” “杰克,警察不会怀疑我吧?” “我想不会,”他告诉她,“但你一定会被盘问的。你把这些话记在脑子里,别忘了。一,你只是在工作上和圣约翰有接触。二,你不知道谁可能想谋杀他。三,你昨晚和比格斯一起兜风。” “但是杰克,我的信,它们在哪里?” “我真希望我知道,”杰克忧伤地说。 “找到凶手就能找到信,”海伦说。“昨天下午它们还在圣约翰的口袋里。” “哦,杰克,”内尔绝望地说,“图兹不能知道这些,还有宝贝,但尤其是图兹。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发现了,我都会崩溃的。” “或者如果戈德曼或公众发现了,我们都会崩溃,”杰克忧郁地说,点燃了一支香烟。 他们听到公寓里某处有一扇门关上了。 “图兹来了,”内尔低声说。 这位英俊的白发男子走了进来,向他们打招呼,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海伦。 “你认识我,”海伦说。“我就是我。” 他盯着她。“但你的头发有点不一样了。” “这是假发,”海伦说。 马龙说,“她化了装。” 图兹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像这就解释了一切。“哦,我明白了,伪装得很好。” “必须这样,”海伦说,“有人在跟踪我。昨晚杰克和我走到哪里都被人跟踪,我以为我们永远也摆脱不掉了,所以今天我化了装。” 图兹好奇地环顾四周,终于捕捉到了杰克的目光,他偷偷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瞥了一眼海伦。杰克缓缓地点了点头,几乎察觉不到。图兹的嘴形成了一个圆圆的“o”。 “有些案子真是太可怕了,”他轻声对马龙说。 “可怕,”马龙深有感触地说,“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 图兹瞥了一眼他旁边的桌子上的报纸。“我想你们都读过关于这些谋杀案的报道了,”他说。 杰克清了清嗓子。“是的。你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谈论这个。” “太可怕了,”图兹小心翼翼地说。“我想你们都认识圣约翰。我不能说我喜欢这个人,但这样的死法太可怕了。在我看来,另一个名字,马奇,听起来很熟悉,但我不太记得他了。” “他是一名演员和导演,”杰克结结巴巴地说。“我自己也不太了解他。” “我也不太了解,”内尔设法说道。 “我似乎见过他,”图兹沉思着说。“我知道我见过。他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哦,对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是在一个聚会上,差不多一年前。记得吗,内尔?他似乎很有魅力。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糟糕了。” 马龙一直在研究窗边棋盘上的一个棋局问题,他选择在这个时候询问图兹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图兹溜进了棋盘旁的椅子,这是一个复杂而棘手的问题,两人对此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 “很高兴你能来,”亨利·吉布森·吉福德高兴地说。“我一个人正觉得孤单呢。”他叹了口气。“今天天气真好。我真希望我能鼓起勇气敢出去散步。但内尔不想和我一起去。” “你知道吗,”马龙若有所思地说,研究着一个棋子,“我一直在想那些跟踪你的人,我觉得应该对他们采取点措施。” 图兹严肃地点点头。“是应该,但能做些什么呢?也许警察能帮忙。” “我觉得警察没什么用,”马龙说。“他们对此类事情太愚钝了。不过也许我可以,我在这方面或多或少有些经验。” 图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觉得你能行吗?” “嗯,”马龙说,“我可以试试。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动手做点什么?” “什么?”图兹无助地问。 “比如,”马龙俯身越过桌子,非常机密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把他们枪毙了?” 亨利·吉布森·吉福德盯着他,他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但那会是谋杀。” “是的,”马龙若有所思地说,“是的,那会是,但为了自卫,那是正当的。或者你可以朝他们开枪,把他们吓跑。” “我可以,不是吗!”就好像一束希望的光芒突然掠过这张英俊的老脸。“我可以这么做。如果他们还不理会,那我就真的要开枪了。我不想这么想,但我可以。” “不管怎样,这只是一个建议,”马龙说着,拿起一个棋子又放了下来。 “只是……”亨利·吉布森·吉福德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我没有枪,我得去弄一把,是的,我得去弄一把。我必须和比格斯谈谈这件事。”他对着这位小律师笑了笑。“非常感谢你的建议,马龙先生。我非常感激。” 话题又回到了棋局上。最后,马龙向杰克示意他准备离开了,他们起身要走,带着海伦一起走。在门口,杰克设法对内尔发出最后一个警告,让她保持安静,什么也不要说。 “真希望我有车,”当他们招手叫出租车时,海伦抱怨道。“马龙,你到底能不能帮我摆脱这个困境?” 他看了看手表。“我现在就去,安迪会在警察局。事实上,我甚至可以带上你,包括你的假发。” “太好了,”海伦说。“我应该嫁给你而不是杰克。” “在我做这件事的时候,”律师继续说道,“杰克,你为什么不和贝比谈谈呢?他跟你可能比我跟他更自在。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杰克皱了皱眉。“我希望他没有。” “我也希望,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你说得不对,”海伦说。“应该是我们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任何细节。马龙,图兹是个杀人狂吗?” 马龙说:“当然不是。无论如何,我只能看出这些谋杀案是出于一个神志清醒的人之手。” 杰克把他们留在贝比住的翻修过的豪宅前,答应半小时后在街角的酒吧见他们。 贝比在家,看起来脸色非常苍白,非常疲惫。杰克想知道他前一晚有没有睡觉。事实上,他想知道前一晚有谁睡过觉。当然,除了约翰·圣约翰。这个年轻人见到他似乎非常高兴。 “杰克,”他说,“我需要你的建议。你觉得我应该去警察局自首这些谋杀案吗?” 杰克正要点燃的香烟掉了,他又捡起来,点燃后才开口说话。 “你觉得这很有趣吗,”他说,“还是是你干的?” “不是我,”贝比说。“但最终警察会查出真正的凶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与此同时,这也会对内尔有帮助。” “你不真实,”杰克说。“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你一定是看错了杂志。听着,孩子,假设内尔本人真的是凶手呢?” “但她不是。当我在报纸上看到圣约翰和保罗·马奇都是被同一把枪射杀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是凶手。我知道她没有射杀圣约翰,因为她昨晚在这里。所以,当然,她也不可能做另一件。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内尔不会。我早该知道的……”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你早该知道什么?”杰克问。 这个年轻人把脸埋在手里。“我一直是个大傻瓜。我一直以为是内尔杀了保罗·马奇,然后是吉弗斯先生,我几乎要疯了。” 杰克盯着他。“但直到今天早上,才有人知道保罗·马奇被谋杀了。” “我知道,”贝比痛苦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他抬起头,脸色紧绷,脸色苍白。“杰克,广播的那个晚上,我去了一个朋友家听节目,因为我的收音机坏了。节目结束后,我正沿着艾瑞街走回家,我看到内尔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就在那栋楼前。” “她看到你了吗?”杰克问。 贝比摇了摇头。“我本来想叫她,但没叫。我知道她是要去见保罗·马奇,或者我以为她是,我不确定。我在那里等她出来。这听起来很疯狂,但当你像我一样嫉妒的时候,你也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最后她确实出来了,然后离开了。我几乎要发疯了,想知道她是不是去见了他,我想我直接进去看看他在不在,我想如果他在,那我就能确定她是去见他了。于是我走到他家门口,门只是稍微开着,我,就进去了。哦,见鬼,我不知道我当时想对他说什么,或想对他做什么。我只是进去了。然后他就躺在那里,死了。”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一个不确定的点。“我想是内尔杀了他。” 杰克走到窗边,看着两辆出租车和一辆卡车在街上驶过,然后又转回身来。“天哪,”他说,然后又说了一遍,“天哪!你一直把这件事压在心里!” “我不能对她说什么,对吧?我也不能做什么,对吧?我只能保持沉默。然后是试音的那天,”他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杰克说。 “我知道秘密试音正在进行。我刚从演播室出来,就看见吉弗斯和圣约翰一起走进了客户的房间。然后我就自己琢磨出来了,是圣约翰让内尔去试音的。我知道她不想参加这样的试音。我不确定圣约翰是怎么让她这么做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是这么做了。然后我在报纸上看到吉弗斯被杀了。” “你以为是内尔杀了他!”杰克说。 “我还能怎么想?”这个年轻人疯狂地说。“我还能怎么想?我现在知道我错了,但这仍然没什么帮助。我的天哪,杰克,我该怎么办?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嘴,对内尔好一点,”杰克告诉他。“她现在过得很艰难。你参加明天晚上的演出吗?” “是的。奥斯卡今天早上给我打了电话。” “很好。你就待在这里,嗯,对她好一点。这就是你唯一能做的。” “我知道她不爱我,”贝比说,“但这没关系,我愿意做任何事,任何事,杰克。” “是的,她不爱你,”杰克温柔地说,“而且她永远不会。她爱上了一个梦想,而且她永远都会爱这个梦想。现在,这个梦想恰好看起来像你。她现在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但有一天,这个梦想会改变,看起来像另外一个人。也许我们都只爱想象中的人,我不知道。但内尔确实是这样。而当这种改变到来的时候,你会是最难过的那一个。” “不会的,”这个年轻人说。“我可以记住她,不是吗?” 杰克同情地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会忘掉她,”贝比说,“但我不会。” “你会记住她的,”杰克说着站了起来。“但你自己的梦想会改变。见鬼,我们为什么要预测未来?现在就已经够糟糕的了。”他叹了口气。“事实是,内尔真正爱的人只有图茨,尽管这看起来很奇怪。” 他在门口停了下来。“闭紧嘴,尽量不要担心。” 贝比点了点头。“我会的。” 在人行道上,杰克瞥了一眼手表。在他再次见到马龙和海伦之前,他有时间走回酒店换衣服。不过,他告诉自己,他并不是为了结婚而打扮,这么想就是在试探天意。但穿着衣服睡觉并没有让它们变得更好。 必须得为贝比做点什么。在过去,内尔的恋情从未让他困扰。就内尔本人而言,这次也不会。但迟早这个年轻人会受到打击,沉重的打击。也许如果他坚定地跟内尔谈谈,她就会让贝比冷静下来,结束这段关系。如果可以的话,内尔不会想伤害任何人的。或者也许他能说服贝比,让他明白他的存在对内尔有害,让他离开。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结束。 见鬼,他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好像他脑子里的事情还不够多似的。也许这个时候马龙正在帮海伦跟警方交涉。他们很快就会一起吃晚饭,然后他就能忘记内尔、贝比、警方、谋杀案,以及其他一切,哪怕只有几个小时。 他走进酒店大堂。一个高个子、瘦削的年轻人从门边的一把椅子上站起来,迎向他。 “谢天谢地你来了,”乔·麦克伍兹说。“我都快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