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未觉得此刻他就是农夫,而她是那一条蛇,被她咬了一口,还反过来问她牙齿疼不疼。
心里难免有些愧疚了,她原本是怀着好意给他撑伞的,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在预料之外。
面前的男人还是太高,时未几乎是垫着脚,用生命在撑伞。
心中有愧,表现在行动上难免就有一点殷勤的感觉:“先生,你去哪儿?我可以先送你过去。”
见他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不明,似在探究,又好像是在思考。
时未及时补充了一句:“我时间很充裕。”
言外之意,送佛送到西,不管你去哪里,她都可以负责将人送到。
司穹定眼看她,目不斜视,眼里全是她,也不说话。
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热情吓到了对方?时未如是想,司穹却突然抬起手来。
时未下意识地闭眼、缩了脖子,一套动作做得干净利落,因为每每在世研所里,师傅每每要打师兄的时候,便是这般作势扬起手。
可是下一秒,时未只觉得手上一轻,伞便落到了司穹的手上。
伞柄是纯黑色的,他握着伞,画面更加黑白分明,黑的是伞,白的是手,像一幅水墨画,正在大雨之中一点一点晕染开来。
“一个合格的绅士是不会让女士撑伞的。”他轻声说,“走吧,兰溪市电视台。”
他说他去兰溪市电视台,巧了,她也是。
一个星期前,时未在世研所林正义师兄的怂恿下报名参加了兰溪市电视台主办的“寻找超感达人”比赛,本来一开始让她一个搞研究的出来抛头露面,时未是拒绝的,但是看到节目组公开的奖金之后,时未心动了。
第一名,奖金十万。
初赛和半决赛,她轻松通过,今天,刚好是决赛,三进一,最后夺冠的人,获得荣耀和十万元奖金。
为了保证公平,决赛采取的是公开比赛,届时,除了大赛评委,还有200名随即抽选的观众,所以,这个男人去兰溪电视台,难道也是观摩决赛的?
时未心中如是想,嘴上却没问,两人并不熟悉,问多了,太唐突。
换他撑伞之后,时未轻松了许多,就连伞里的空间,她也觉得没有这么拥挤了。
高大的男人撑着伞,娇小的女人在伞里走,光看背影,是一副很美,很浪漫的画面。
但是事实却是,时未又尴尬了。
她的鞋子因为被倒灌进了雨水,现在每走一步,便发出“嘎叽”声。
真的是超尴尬。
她想化成一滩水,跟着水流流进下水道里。
好在,从地铁站的出站口到兰溪电视台不算太远,走了不过五六分钟,拐了一个弯,兰溪市电视台几个大字便出现在了面前。
电视台的旋转门前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拿了两把伞,时未看见他的时候,他也正往这边看过来。
不一样的两个人,身上却有相同的气质。
时未大概可以猜出往这边而来的这个人,正是身边男人口中的那个朋友。她微微垫脚从司穹手里拿过伞:“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那位“朋友”小跑了过来,时未等他给司穹撑起伞后,才将伞拿开,便见那人晃动着手腕上的表,开玩笑似地说:“两个小时零二十八分钟三十六秒,司穹,你再不出现,我真当你被人贩子拐走了!”
“季同。”司穹不轻不重的叫了他一声,季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似乎有点歧义。
他看向时未,时未连忙摇头,否认道:“我不是人贩子。”
季同没忍住,笑了,心里想:哪儿有人贩子长得这么标志的。
季同觉得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的,便主动介绍:“你好,我是季同,司穹的朋友,谢谢你送他过来。”
没什么好谢,季同这般郑重其事的感谢,让她觉得受之有愧,时未解释道:“我只是顺路。”
虽然中途有那么一点心思不纯良,但是完全可以混忽略不计。
这句话噎得季同差一点没接下去,这姑娘说话倒是一点不拐弯,他笑了笑,甭管怎样,人家姑娘把人安全送过来了,他理应表示感谢的。
季同主动拿出名片,递给时未:“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打电话给我。”
时未看了一眼,没接,只是固执地重复刚才的话:“我真的顺路。”而且萍水相逢,没有留电话号码的必要。
说完,时未看了一眼司穹,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季同的名片没送出去倒是第一次,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又揣回去兜儿里去,然后看着司穹戏谑道:“行啊,司穹,美男计!”
司穹看着时未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中,淡淡的语气纠正季同的错误:“是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