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寻常之事

后来的行径颇显平庸，终究妹妹尚在内室，争吵余波未散，让李林二人置身于一片啜泣声中显然不妥。因此，他带着歉意引导他们来到另一座翠竹掩映的寓所。 说来，李林对此并无怨言，毕竟能得到一座更优越的住所，乐在其中岂有不行之理？询问清楚近邻的道典堂与藏书阁所在地后，李林安顿好了莎莉丝便独自外出，探寻书籍以求修道任务。这并非偏袒莎莉丝，实则因其身为大妖魔，周遭环境常因其灵魂过于浩瀚而扭曲变异。 举例来讲，凡人落水便是寻常之事，莎莉丝的灵魂与身体无法和谐共鸣，庞大之魂或许会在生死间悬停，溺水在水面下挣扎至逝。死亡虽可复生，但这绝非舒坦的经历。科威特书院的卷册中记载这类因魂魄过宏而导致类似封印的情况比比皆是。李林不愿未来耗费心思将小姑娘从这结界束缚中解脱出来。 毕竟，无论哪个世界观，书店、藏经阁皆是阵法禁制最深之处。 “此地，确是神灵雕像遍布之地啊……” 披风幻化的白衬衫裹着李林，踏过冷冽的石板巷，仔细打量着比良坂的建筑群。 比良坂盘踞山巅，湖畔美景环抱，一座雅致的城镇点缀着木楼错落。沿溪流而建的民居，带给人几分清凉。行径小路，角角落落总有神祗雕像出现。 这些神像低首，或是手持法器，佩戴红色绳结，黄纸伞撑开，悄然树立，犹如生灵交语般穿行其间。小道空旷，唯这些沿两旁林立的雕像，给人穿梭于人潮的错觉。 或许常受朝拜的缘故，每个雕像无狰狞之态，反而眉目慈祥，光滑可人。不时可见小小的熏炉立于一旁，几点香火闪烁，瓜果堆叠。偶有僧人或是华裳神司从小径中穿过，友好交谈，清扫各自的神像，换新油伞，更换绳结。取用供果换取钱币，或者直接品尝。 这种物尽其用的习俗很容易使人感到亲切。一路上，李林已遇见几位友善的僧人和神司，他们都热情招呼独自行进的李林，分食瓜果，并赠以护符。 直至离开这条石板巷，他已披戴七、八个守护符，肚腹也被果物填充了半许。 沿途的孩子们满怀羡慕地看着李林手中的果蔬，胆大的孩子会靠近询问。玩家们自然大方地共享，很快便与孩子们混熟了。孩子们能拿出的回馈不过各种护符与奇特的祈福品。 渐渐地，一些困惑的当地人见玩家满身饰品，误以为李林是个新来的宗门神司，热情地上前示好，探寻其出自哪个派系，是否能入同门。李林只好苦笑着收回护符，表明自己并非宗门中人，方摆脱热烈的人们，向着半山腰的书坊进发。 “灵方书坊，名字可能略有歧义，但实际上确是宝地。” 一个僧人剃了个光头，明亮的额头朝向山腰上的云雾之宅，骄傲地说： “传说原先叫灵台方寸屋，几百年前主人嫌名称过于拗口，故改为灵方书坊。想查找的文献这里最全面。” “为何如此？” “因为前任店主曾是当地的大地主，献出土地后，只要求能得到所有的典籍和记录。历代店主仁慈善良，富有博爱精神。长此以往，灵方书坊日益壮大，包含了比良坂从创建至今的所有记述。如果这里有遗漏，别的地方恐怕也不复存在。” “连贵派藏书都未能超越吗？” “施主勿取笑，此处兼容并蓄，万法共生，修行之道，皆追寻长生与人心。坊主以真诚相待，我们也应诚心回应。” 此地不适合外世俗心，他急忙摇头，摆出你是外来毒物的姿态，挑着两大桶水匆匆离开。 李林盯着僧人的身影，微微皱眉，再看看坐落在山坡、宛如宫殿的连绵书坊，心中油然升起奇异的不安。 若非强大的外部力量干预，教派永远不会呈现和平。因教派本就是排他性的，自我认同的体现。若对手信仰相同，自我认同亦同，那信仰又有何异？单纯做好人岂不更为可贵？然而，有了信仰意味着隔阂犹存。 究竟是什么催生了比良坂的和平现象？冥婚习俗与今日满城神像又因何而来？ “…我是为论文而来，些许付出无妨吧？” 若无第一手资料，考据说辞将难以成立。 望向云雾深处的灵方书坊，李林低首披衣，迈入迷离的雾霭之中。 翻滚的雾气宛如生物一般慢慢吞噬他的形影，气浪翻涌后迅速回复宁静，似乎从来无人涉足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