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彻底疯了

见李林人类之躯无异，黄泉主宰微不可察地摇头，轻盈飘起，向河上飞去。 河岸的哭笑声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河水潺潺与枝叶摇曳之声。在此岸，黄泉主宰似主宰一切，神圣流转，圣音随心所欲，尽显其威能。 即便被封印，计划受挫，她仍是黄泉主宰，死亡之王。 “对你而言微不足道之事，凡人却视之重要。” ‘何出此言？’ “素材与数量的差异。你的计划有个致命疏漏。” 跟随黄泉主宰，李林盯着那看似柔弱的背影，舔了舔唇笑道： “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何你认为女孩会因脑中声音而认定那是黄泉的召唤，且怀疑其姐有问题？” ‘确实，我考虑不周。’ “还有无何有境，她表现得完全无法看穿幻境，却能畅通无阻地出现在灵方书坊。你不觉得这也有很大问题吗？一个毫无力量的女孩，仅凭莫名想法，就去找陌生人求助？” ‘是我残片误判，应消除意外，确属失职。不应如此。’ “还有那个声音，竟能穿越无数结界直达意识？我和伙伴传送时，甚至会被结界识别出灵肉分离而阻挡。何种灵魂对话能直接穿透诸多结界，直达梦境？况且梦境本是魂之所在，除非有指令或毫无防备，否则必有偏差。故我只有一种猜测，那声音就在她脑中。” ‘言之有理。可否详述我何处做得不对？’ “对死者状态的判断也错误，首先要提及创伤心理学和人体本能反应” 如同进行学术探讨，二人一前一后谈论计划的疏漏，沿三途河边缓步前行。 未过多久，或已跨越某结界，前方不远处现出一座暗红木桥，刺目的红色桥板和插入水中的木桩。黄泉主宰身着红白相间的蝴蝶袍，飘然而起，立于桥头，静静凝视李林的双眼。 ‘果然是声名赫赫的凶人，即便我被困多年，仍能感受到你的难得智慧。’ 漂浮于赤红桥梁之上，黄泉主宰合掌，身后图腾花纹愈发明亮，不知何时，无数血色樱花飘舞。 ‘此刻吉时已至，我将回归比良坂重登神位。魂体合一后，此女肉身与灵魂将与我融为一体。待我血肉重生，我们在现世共饮交谈，如何？’ “不行，我不能走。” ‘那你为何而来？只为这具肉身？’ “并非如此。” 见黄泉主宰眉头微蹙的美丽，李林笑容更显温暖。 “你想保留肉身，以灵我合一破除封印，活祭品便是这女子的肉身与灵魂。言下之意，你不是想让我放弃任务吗？这可不行。” “所以我来终结你。” ‘为何如此？贪恋此肉身之美？’ 面对无动于衷的李林，黄泉主宰不解地歪头，淡漠的疑问在李林心中回荡。 ‘你非受欲望与孤独驱使，对我亦无特殊渴望，为何不愿放我归乡重返人间？我可赐予你力量与知识，何故执着至此？’ “你的复活需此女的精神与肉身吧？” ‘然。’ “那不就结了？任务条件有冲突吧？” 李林无奈耸肩，一脸苦笑 诡异而难以揣摩的言辞，如同修真界的常识一般从他口中流淌，扭曲的意志令黄泉主宰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的惊惧。 “任务目标是护送二人安然离开，故而缺一不可，必须与纱一同离去。嗯，不过算了，邪魔屠杀正道总有千百种借口，但我认为太过繁琐，真的。找借口不觉得疲倦吗？” “邪魔何其逍遥，无拘无束。所以邪魔杀邪魔无需任何理由，因为邪魔的本质就是混乱与悖论。所以我行我素，随心所欲。” “邪魔斩正道理所应当，邪魔自相残杀不过是同类相食罢了……你应该能理解吧？” “不发布任务的非玩家角色？啊，或许该称你为任务妖兽？” ‘……’ 无法理解。 无法领悟。 此人，或者说是披着人皮的异类究竟在说什么，每一句话都令人费解，无法捕捉半点含义。 黄泉主宰悬浮于黄泉川之上，望着眼前笑容满面的人类，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疏离与陌生。即便被封印了千年，人类始终是人类，依然逃不过黄泉川的生死轮回。 然而眼前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寄生于灵魂中阅读时已察觉到他的异样，如今看来，愈发让人难以捉摸。一道无形的巨大屏障横亘在二人之间。更令人惊惧的是，他并非不懂，而是全然理解后毫不在意地践踏这一切。 历经无数年修炼的内心正在崩溃，种种负面情绪在黄泉主宰的灵魂中涌现。 ‘净世者，我有一事想问你。’ “哦，尽管问吧。” ‘你真的是人类吗？’ 黄泉主宰凝视着眼前的异物， “为何总是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为何不问我打算如何消灭你，怎样对付你？” ‘不打算，因你的实力微不足道，而你的阴谋我看不透。’ 面对眼前似乎在乎一切又不在乎一切的人，黄泉主宰如实回答： ‘你的力量并不强大，全然是凡人的手段。但我不会轻视你的智谋。你的想法恐怖且骇人。我虽为黄泉主宰，但被罚封印只因眷恋人间。而你并非如此。’ ‘你是噩梦，是绝望，是毫不在意世间一切的邪祟。净化生命对你而言如呼吸般自然，屠戮万人也只是弹指一挥间的尘埃。你的灵魂在那次屠城时，全世界都回响着他们的悲鸣与哀嚎。而你，无动于衷，没有泪水，没有笑容，只有任务完成的满足。’ “啊，是吗？所以呢？你的台词还真不少。” ‘……’ “果然……” 面对漠然的影子，黄泉主宰首次开口，声音中蕴含着森冷的杀意，以及无法掩饰的恐惧与不安。 明明只需夺回本体就能轻易消灭的弱者，那股流淌着恐怖与傲慢的智慧让黄泉主宰深感精神正在瓦解。 注视着眼前的异物，黄泉主宰低声道： “你彻底疯了……不，比疯子更彻底。” “继续吧。” 李林立于河边，笑容满面地看着黄泉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