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尚书府的门口已经是亥时,我挠了挠脑袋,走大门肯定是不行了,幸亏天无绝人之路,侧墙边有个狗洞,这洞是我抓蛐蛐的时候发现的,被杂草掩埋,只此一条,别无他路。
我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便吩咐春榕:“你先爬进去,我在外面断后。”
看吧,我们吐槽星人还是挺讲义气的。
春榕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便猫着腰从洞里面探进去,谁知她长得有些圆润,腰竟然卡在洞口,这下可把我急坏了。
我使劲地推她的屁股,她也用力挣扎着,还是不顶用。我只能用手把泥刨开一点,增加洞的宽度,哎呀,弄得我手都流血了。
不过我这个人也许是个怪胎,从小就感觉不到疼痛,即使身上被划开口子,流了很多血也没有痛感,小时候娘亲为了这事还专门带我去看大夫,后来把金陵城的大夫看遍了也没有治好,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说时迟那时快,春榕竟然眨眼间就进去了,我高兴地跳了起来,看来我的挖掘技术真是提高了不少。
我来不及多想便趴了下去,谁知刚一露脸,就被人给生拉硬拽了过去,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啊喂!
火光照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捂着脸,从指缝里看到了前方的人马。为首的是我的爹爹,他一看就气的不轻,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而他生气却是为了我这个惹祸精。三姨娘摇着团扇,半眯着眼睛打量我的狼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狐狸精。
只有娘亲是真的为我着急,她的手指绞着绣兰花的手绢,眼神满是惊恐不安,仍是一身素净的薄衫,应该是刚从佛堂出来的。
“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乱棍打死!”三姨娘指尖一挑,一双倒三角眼闪着精光。我这才发现春榕被两个家丁绑住了,嘴里塞着一团破布,连叫都叫不出声。
“别动她!”我怒极攻心,像只发了疯的小兽,“要是打死了她,我也不活了!”
“老爷,袅袅还小,不懂事,这次就饶了她吧!”娘亲拽着爹爹的袖子,眼睛都泛出了泪花,她的眼角有细小的鱼尾纹,像光滑玻璃上的丝丝划痕,我这才发现,娘亲已经不年轻了。
“还小?就是你惯着她,她才这样嚣张跋扈!要是嫁到皇家去,再这样冒冒失失,小心惹来灭门之灾!”爹爹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娘亲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大声斥责道。
娘亲怔了一下,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看着空中自己被甩开的手,低头久久不语。
我一看就火了,欺负我可以,凭什么欺负我的娘亲?我脑袋一热,越发的口无遮拦:“爹爹怕死,三姨娘要嫁人,关我什么事?”我边说边朝爹爹踢了一块石头,正巧打中他的膝盖骨。真是神准!
有了我,国足都有希望了!
爹爹捂着腿,气的胡子竖起来了,他指着我,连牙齿都在发颤:“你这个逆女,孽障!”
凭我精确的第六感,应该是大事不妙了——风萧萧兮易水寒,魏袅袅一去兮不复还。在被家丁们制服的最后一秒,我卯足力气大喊道:“慢着,我还有两个字想对三姨娘说!”
三姨娘“哦”了一声,扭动着腰肢走近我,身上厚如城墙的胭脂味熏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她轻飘飘地扇了下团扇,妩媚一笑:“说吧。”
“靠近点,是秘密。”我睁大眼睛狡黠一笑。
她半弯下腰,冷哼了一声,在我耳边嗫嚅道:“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这语气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就像她才是魏府真正的主人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将毕生的吐槽能量聚集于丹田之中,对着她的耳朵大喝一声——
“啊呸!”
后果就是,我被爹爹家法伺候,痛打二十大板,扔进柴房,三天不给吃喝。
霉味弥漫的柴房里,大片的墙皮都脱落了,染上了灰黑的痕迹,一方凄清的月光从半旧的暗红色木窗里洒了进来,像迷路人黯哑的呜咽声。“唧唧——唧唧”伴随着破碎的光影,一只油亮的耗子突然从我脚边略过,吓得我一哆嗦。
虽然被打了,我的身体却不觉得痛,只是四肢发软,脑袋晕晕沉沉的,想强迫自己睡着,腹中的饥饿感却仿佛偏要和我作对,连数羊都睡不着了。
“三姨娘的屁,震天地,穿过了太平洋,来到意大利!”我不止一次地暗骂道,“别再给我撞上,否则我定要撬开你的嘴,逼你吃下一缸子猪肝!”
猪肝是我最讨厌的食物,远远闻着就会作呕,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吃猪肝一定是比挨板子更厉害的酷刑了。
突然,外面的草丛似有声响,窸窸窣窣的,一痕诡异的黑影飘然而至,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心里却紧张地像打鼓: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靠边行!只见那黑影越来越近,就快到我的窗边了!虽然我爱看《聊斋》,却从不信这世上有鬼,紧急关头只能先将计就计了——
“啊!!”我重重地向后一仰,假装吓晕了过去。
哎,真是机智的少年。
……
来人也不说话,只是粗鲁地拍着我的脸,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声音,好像他才是被吓傻的那个。我半眯着眼,飞快抓住他的手腕,猛地睁开眼睛。月光下,那人的面容十分焦虑,眉头皱的老高,我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是小六子。
真是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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