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坚持认为“预言之书”是被人偷走的，尤其是前一天帕鲁本大公国的人在签完停战协议后刚刚来神庙参观过。当时神庙内人员混杂，有人浑水摸鱼潜进密室偷走书也不是不可能。</p>
但软弱无能的塔里默国王在听到这个可能后退缩了。</p>
他不想再招惹那些凶狠的帕鲁本人，连一个请求搜查使臣的命令都不敢下达，这直接错过了追查的最佳时机。</p>
神庙的阿卡德们看透了国王的懦弱，没有再寻求他的帮助，而是用自己派人四处寻找线索。</p>
这一找就找了近三十年。期间因为好几次内战，以及塔里默与其他邻国的战争而中断过很多次，但总算在十多年前有了一个确切的线索。</p>
“预言之书”确实是被一个无耻的小偷偷走了。</p>
可传回的证据表明它并不在帕鲁本或是旧大陆的任何地方，而是在之前祭司们从未想过的、马黎人的手中。</p>
“……早在马黎政府想要从小培养自己的'间谍'前，塔里默的阿卡德们就已经去做了。”</p>
迎着利昂娜惊讶的目光，谢尔比倚靠在枕头上，扯了一下僵硬的嘴角。</p>
“加上我，我那时所在的队伍一共四人……我们一开始的目标是进入马黎，在那里潜伏下来，生活下去，以便随时接应之后潜入马黎的人，协助他们，随时从马黎往塔里默传递情报……”</p>
第236章 </p>
236</p>
当时谢尔比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孩子, 也是领队，可离开塔里默时他也只有11岁。</p>
这样一群孩子,就算是经过严格筛选、所有亲人都因战争死亡、确定是会忠诚于祖国的孤儿，塔里默的阿卡德们也不会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p>
这几个孩子就跟其他试图潜入马黎的人一样，目的是尽量在马黎的首都庞纳城生存下来，用时间慢慢洗净自己作为中陆人的身份，除了能传递消息外阿卡德们也没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其他成果。</p>
可人类永远无法预测未来，失去“预言之书”的阿卡德们也无法保证自己的计划能够按照预想进行——而谢尔比所在的这支小队迎来的变故要比其他几队都早。</p>
他们一开始按照既定路线，在一位被收买的帕鲁本神父的带领下暂时来到大公国生活了一年。</p>
之后这位神父假装病重,联系了马黎那边的圣教教会,说明了这几个塔里默孤儿在帕鲁本的生活多么困难，请求那边的教会把人带到马黎。</p>
圣教教会的人确实来了，考察过具体情况后也确实把人带到了马黎, 一切都很顺利。</p>
可所有人没想到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p>
也许是“菲利普斯基金会”的宣传太到位，也或许马黎这边的圣教教会想省一笔钱，便直接把这几个外国来的孤儿交给“基金会”。</p>
十二岁的谢尔比对“基金会”的收容标准来说已经超龄，其实不应该被送进去。</p>
但因为同行中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他担心几人分开后会出意外, 便请求“基金会”的人让自己与其他几人一起待一段时间, 等自己的“弟弟”们适应了新环境他会离开。</p>
当时的“菲利普斯基金会”的掌权人已经换了人，正是需要大量“实验品”的时候，对于这种送上门的肥羊自然不会拒绝。</p>
谢尔比再也没能走出“基金会”, 而他想要保护的另外四个孩子也都没能活下来。</p>
后来马黎政府重组了“基金会”，对那些幸存下来的孩子进行了筛选。</p>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成为实验对象的孩子是最好安排的。由政府出面, 向社会征召爱心人士收养他们, 并承诺会给收养家庭一笔抚养费，务必要保证这些孩子安全长到成年。</p>
而确实上过手术台, 因为人体实验致残，或是真正了解到一定内情的孩子，菲利普斯·金表示他愿意出资建造一所福利院，找专人看护他们，保证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p>
说是福利院，但那座建筑实际一直在马黎政府的监控下，成为“新春神计划”的活动中心。</p>
谢尔比最开始就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对被圈养的生活十分厌恶。</p>
他当时已经十三岁，年纪是所有幸存儿童中最大的。</p>
尽管马黎语还不是那么好，可不管是一举一动还是与人表达时呈现出的精神状态都十分稳定，尤其在一群孩子中显得格外醒目。</p>
接手并准备重组“基金会”的马黎政府发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p>
当时他们也正有自己从小培养一批情报人员的打算，而谢尔比的出现无疑让他们看到了可能性。</p>
他们看出这位少年的不甘心，并利用了这份不甘心，自以为高明地将人引到自己的船上……殊不知这却是拉到了一个真正的他国间谍。</p>
说来也讽刺，塔里默那边真正打算安插进马黎的人没有一个能站住脚。</p>
这其实也不算意外，毕竟他们想要接触的“小偷”在马黎位高权重，普通民众别说见到他，连对方的行程都摸不到。</p>
而马黎王国本身就很排外，马黎政府内更是不可能出现外籍官员，连在政府大楼里工作的清洁工都有隐性的种族要求。</p>
而中陆人的长相与西陆人的差别也比较大，那些被阿卡德们委任最重要人物的“精英间谍”想要找情报都没有门路，只能时常在那个“小偷”常出没的地方徘徊。</p>
如果是个孩子大家也许不会太在意，但一个看起来就像外国人的成年人经常跑到政府或王宫附近找存在感，那被抓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p>
再加上从乌尔里克一世的时代开始，从旧大陆来马黎的间谍就层出不穷，不管是宪兵还是庞纳治安所都会对外国人更加警惕，抱着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的原则，遇到可疑的都是先抓了了事。</p>
而在庞纳城中铺设的情报网也没有达到预计的规模。</p>
真正被派去执行计划的人已经都被抓了，失去上线，他们只能按照原计划在庞纳城生活下来。</p>
可在庞纳城生存并不容易，很多有工作的马黎人都每天食不果腹，别说这些会被歧视的外国人。</p>
他们只能拿到比普通人少一半的工资，如果纠缠就会被赶走。</p>
从塔里默带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大部分人成为流浪者，进而因为抢劫进了监狱。之后绞刑的绞刑，流放的流放，饿死冻死街头的也不在少数。</p>
但因为马黎王国在历史上与塔里默没有发生过直接的战争，这些人会痛恨夺去他们亲人的帕鲁本人，会憎恶腐朽的塔里默王室，可他们对马黎人实在无法产生太多恨意。</p>
没有仇恨做支撑，身边的同伴又在一个个减少，人们的精神很快就在生存的重压下垮掉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