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只有一条，这条命换来的谅解也只能使用一次。</p>
如果再出现一次这样的事件，治安所可没有第二个鲁斯特公爵来渡过危机。等到那时候，谁也无法预测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p>
“所以治安所需要改变。”利昂娜轻声道，“希望鲁斯特公爵的离世能让他们真正意识到公爵大人建立治安所的初衷。”</p>
“…………”</p>
两人相对无言数秒，吉尔斯突然捂着额头笑出来。</p>
“怪我，突然提这么严肃的话题。”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拍拍利昂娜的肩膀，“不过今天谢谢你，跟你说完我感觉好多了……”</p>
这么说着，他还朝小弗鲁门先生眨眨眼：“如果你哪天心里有事也可以随时找我说。”</p>
“好啊，到时候我不会客气的。”利昂娜顺口应下，跟着站起来，“不留下来吃顿饭吗？”</p>
“不了，埃斯蒙德还在陪我家那位调皮鬼呢，我可不能太不讲义气。”</p>
吉尔斯笑着走到门口，顺手拿起衣帽架上的外衣和帽子，顺口说道：“我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也是个懒t惰的人……你说的那些我可以理解，但真让我去跟那些人十年如一日地打交道，试图改变他们的想法……那我想，早晚有一天我会失去耐心，拿枪崩了他们的脑壳。”</p>
“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你，利昂，你的勇气和坚韧时常让我自惭形秽。”</p>
他戴上高礼帽，转身看向身侧的年轻人：“有时候我也会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你如此努力。”</p>
利昂娜因为他的话突然失神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到常态。</p>
“……因为，我也有想改变的东西。”</p>
“从小我读过很多书。在那里正义永远能得到伸张，善良的人不管经历怎样的苦难也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可后来我才发现，书中的世界与现实是那样不同……”</p>
“我想改变一些事，也许只是很微小的事，我也希望我能改变一二。”她顿了顿，用轻松的语气笑道，“既然是那么多人期待的改变，那必然会有人去做……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p>
“…………”</p>
“一个了不起的想法。”吉尔斯听她说完，看着她认真点点头，“如果是别人说，或者我自己说，我都会觉得那只是在说大话……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可以做到。”</p>
利昂娜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是吗，你就不觉得我也是在说大话？”</p>
“会不会是大话，只有全知的父神才知道。”吉尔斯耸耸肩，“至少我觉得你不是。”</p>
利昂娜又笑了好一阵才停下，这才拍拍他的背，将人送出门。</p>
“那就借你吉言了。记得代我向乔安娜和埃斯蒙德问好。”</p>
利昂娜倚着门框看着吉尔斯消失在街角，脸上的笑也慢慢落下。</p>
“只有全知的父神才知道……”</p>
她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看了会即将坠入楼房之中的夕阳，这才转身回屋关上门。</p>
她说谎了。</p>
那些其实是父亲的愿望，她曾在整理父亲遗物时看到的、父亲年轻时写下的日志。</p>
如果是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她也许还会以此嘲笑他的幼稚……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境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p>
也许人都是这样，谁也无法按照自己的预想，在人生路上走出一条完全笔直的直线。</p>
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拥有意义，自认为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在悄无声息地重新塑造自己。</p>
也许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闪现在脑海里的一个想法，就能改变一个人。</p>
而一个人，一个在世界面前如蝼蚁没有什么区别的人，也许在某个节点也能改变什么……</p>
利昂娜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一方面又克制不住心中的那份希冀。</p>
怀抱着这样矛盾的心态，她一步步走到三楼的房间，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后坐到书桌前，在夕阳的余晖下铺开一张白纸。</p>
之前与谢尔比定下的通信方式是否可靠，现在也许是个证实的好时候……</p>
***</p>
在庞纳城，谢尔比很少能看到完整的日出和日落。</p>
楼房总是会挡住开始偏移的太阳，只留下一抹不长不短的阳光通过缝隙落到地上。</p>
他靠坐在窗前，看着那缕阳光的方向慢慢偏移变淡，最后与旁边的影子完全融为一体，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p>
又过去了一天……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13天。不管消息传递再怎么慢，旧大陆那边应该也该收到消息了。</p>
谢尔比不知道“那边”会有什么反应，此时的他也不想再思考。</p>
疲惫和倦怠填满身体的每个角落，除了每天机械性地完成日常任务，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p>
只是看着昏暗的窗外，他突然很想再看一次日落。</p>
像在故乡时那样，站在房顶眺望即将沉入戈壁的落日……即使他早已分不清那究竟是儿时的记忆还是梦境……</p>
砰砰砰————</p>
突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p>
习惯让谢尔比在第一时间听出这是“基金会”中的暗号，打开门，果然看到一张有些面熟的面容。</p>
站在门后的T011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一圈谢尔比，拿出一张通知单亮到他面前。</p>
“紧急集合令。”</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