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莱斯特公爵家现在的财产放在贵族圈中算不上顶尖，而在人际往来上，离家出走十几年的吉尔斯连一次庞纳社交季都没参加过，自己又迟迟不结婚，在贵族圈中的人脉几乎是零。</p>
更何况吉尔斯本人的事迹早在上议院中人尽皆知——一个性格叛逆、完全不符合马黎精英教育的人能在未来有什么作为？</p>
一个无用之人，根本不值得他们在实际利益中作出让渡。</p>
综上所述，上议院直接驳回了吉尔斯·铂鲁的抗议。</p>
理由也很简单：杰瑞·芒福德究竟是不是“莱姆河屠夫”还不能确定。或者说，那个连杀数个妓｜女的“莱姆河屠夫”是否真是同一个人也尚且存疑。</p>
这是一个还没有结论的案子，谁也不能说治安所之前的判断完全有错。</p>
也许杰瑞·芒福德只是一个单纯的精神病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绑架了他的侄女，与之前的案子并不相关……</p>
吉尔斯·铂鲁被这番诡辩气到整张脸都憋到通红，脑中充斥着对这些虚伪者的脏话。</p>
好在残留在脑海里的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年轻公爵充满愤怒的眼神对上其中一位老人，高声道：“奥本伯爵，乔安娜可是你的亲外孙女……她亲口说的，那个人就是'莱姆河屠夫'，她差点被那个畜生杀了啊——”</p>
“注意你的用词，瑟莱斯特公爵！这里是议院，不是什么你能口无遮拦的地方！”</p>
与他对上视线的老人蹙起眉头，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乔安娜确实是我的外孙女，可王国法律高过一切，你我都必须按照规矩行事。乔安娜的证词你可以让她提供给治安所，议院不负责管这些。”</p>
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议会厅，顿时换来周围人的称赞声。</p>
吉尔斯听着他们的声音，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燃烧的怒火慢慢冷却。</p>
他上前取走自己提交的抗议信，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撕得粉碎，没有再管其他人的反应，大步走出议院。</p>
***</p>
而差不多是同时，庞纳治安所内也并不平静。</p>
上议院的大人物们可以不在意一个没有实职的公爵，可治安官们可没有那样的底气。</p>
在得知吉尔斯·铂鲁因为“莱姆河屠夫”的案子向上议院提交抗议后，整个庞纳治安所中的治安官们都变得人心惶惶。</p>
“真是……这怎么能全怪我们？”米勒警司小声抱怨道，“谁能想到那人那么疯啊！妓｜女就算了，连公爵家的小姐都敢杀……”</p>
阿库曼警司也对此表示赞同：“而且就算那位公爵小姐提供证词，那也只能证明试图杀害交际花索菲亚的是芒福德，并不能说明其他几起案子都是他做的…… ”</p>
————啪！</p>
一个记录本被狠狠拍到米勒的办公桌上，打断了两名警司的悄悄话。</p>
米勒警司和阿库曼警司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巴顿警司一脸怒容地站在桌旁。</p>
“别再自欺欺人了，他都招了！”巴顿警司压着怒火低吼道，“全都是他做的……前前后后一共八条人命，全都是他做的！”</p>
米勒警司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道：“哎，是他就是他，你冲我们吼什么？”</p>
“我早就说过，我们在对待人命案时应该更谨慎一点……”</p>
巴顿警司紧抿着唇，一字一顿道：“如果我们更早展开调查，更重视一点，也许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p>
他的话让其他两位警司的表情都变得不太好。</p>
尤其是米勒警司，他还记得之前那句话就是巴顿对他说的。</p>
“得了吧，你也别在这里装什么好人。要是八条人命都是他做的，那他第一次作案就是5月1日那起……我记得是在琼特尔港是吧？那里可是你的管辖范围！你那天倒是亲自去查了，结果呢？不是照样什么都没查到！”</p>
米勒警司发出一声冷嗤，双手抱臂靠到椅背上：“你别着急在这里教训我们，要是那位公爵大人的抗议真的生效了，要追究所有经办'莱姆河屠夫案'的相关人员，有一个算一个，我们全要担责！”</p>
阿库曼：“不、不能吧？如果我们四个都被免职，短时间内怎么找得到能替代我们的警司？”</p>
“管他呢，反正到时候烦恼的不是我……”</p>
三人正在这边说着，庞纳四区的最后一位区警司——汤普森警司也跑了过来。</p>
他看了眼紧攥着拳头的巴顿，又看看另外两人的表情和放在桌正中央的记事本，顿时深深叹口气。</p>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汤普森警司朝他们招了下手，“都过来吧，总警司和助理总监有事要说。”</p>
四人先后进入助理总监的办公室后，站在门口的总警司亲手关上了房间的门。</p>
助理总监站起身，带着意味不明的视线依次走过几人，最后回到房间中央站定。</p>
“现在治安所的情况想来你们都知道了……我们本身就人手不足，为了维持庞纳城的治安，不能再继续削减人数，也不能一下子换掉太多人。”助理总监缓缓道，“外人再怎么说都不如我们了解这座城市，如果贸然更换太多职位，城中的治安肯定会出问题……”</p>
听着他说这些有点意义不明的废话，巴顿警司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越听越感觉哪里不对劲，在仔细思考后终于得出一个骇人的结论，额上顿时渗出冷汗。</p>
助理总监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干脆也不继续说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我就喜欢你这点，巴顿。你脑子灵活又识时务，要是换个人来，谁知道会不会像你这样敬业，说不定又是一个拉斯福德呢！”</p>
拉斯福德t督察——巴顿警司曾经的下属，也是前副总监米切尔森的侄子。</p>
因为被发现在两年前犯下一场谋杀罪，今年四月刚刚被处以绞刑。</p>
治安所内之前有多少“拉斯福德”，巴顿警司比谁都清楚……可他也清楚，之前治安所大换血时被换掉的人不止有没用的“关系户”，也有几个认真负责的探长和警员。</p>
他们有的因为跟莱博党走得很近，或者家里有亲戚是莱博党人，只是因此就被罢免了。</p>
而代替这些人进入治安所的也并非什么天才，仅仅是因为他们对“上面”来说足够安全而已……</p>
巴顿警司能以平民的身份，在四十岁坐到警司的位置上，并非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p>
为了能留在这个位置上，他也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办法，如果他太耿直，就连他也无法留下来，那他管辖的那片区域就有可能落到类似“拉斯福德”那种人的手里……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p>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次的案子都闹到这么大了，助理总监和总警司居然还想要隐瞒……</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