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双并不算友善的眼神，女孩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就跑，但对母亲的担忧让她很快止住脚步，在巴顿警司诧异的目光下又跑了回来。</p>
巴顿警司上下打量着她，确定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这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p>
虽然他已经尽量控制了声线，但女孩还是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p>
“我……我想来报案……”她抖着声音小声道，“我、我的母亲不见了……她昨天傍晚出去，一夜没回来……”</p>
女孩再次断断续续地讲完自己所知的一切，抬头发现面前的警官似乎也露出了与巡警和老板娘相似的表情，赶紧解释道：“是真的！虽然、虽然她是……可她从来不会到第二天早上都不回来……我可以发誓，先生！我真的没有说谎！”</p>
见她快要急哭了，巴顿警司只能把之前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换了个说法：“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有没有可能只是你的母亲在外面耽误了时间，稍微晚回来了半天？也许你现在回去，她就在旅店等你。”</p>
小艾莉的眸光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会、会吗？”</p>
巴顿警司：“不是我说话难听，孩子。就算你母亲不是从事那样的……职业，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一晚上没回家也不能算失踪，治安所不会立案。”</p>
小艾莉眨眨眼：“那、那需要多长时间？”</p>
这方面治安所还没有特别详细的规定，巴顿警司按照经验给了她一个时间：“至少三天吧。”</p>
女孩的情绪可见地沮丧起来，但她也明白眼前的警官已经很讲道理了，没有像之前的巡警那样一开口就是要把她送到济贫院。</p>
“谢谢您，先生。”</p>
她小声道着谢，这就打算原路返回，看看母亲是否真的向这位警官说的，已经在旅馆中等她。</p>
“……等等。”见她要走，巴顿警司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叫住她，“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认为'莱姆河屠夫'没有死，还觉得一位衣着体面的绅士会是'莱姆河屠夫'？”</p>
小艾莉转过身，表情可见地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跟这位好像很好心的治安官说了实话。</p>
“我……我可能，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梦……我可能，看到一个人被杀了……”女孩断断续续地说道，“我那天，为了躲一个酒鬼藏到了一个木箱子里，后来在箱子里睡着了……半睡半醒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在墙上……他在用什么东西不断向下砸，砸一个女人……”</p>
“他戴着一顶高礼帽……这个、和报纸上说的不一样……”</p>
女孩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很高的高礼帽，只有这个我不会记错。”</p>
巴顿警司愣了下，突然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当时在哪儿看到的？”</p>
“5月1日，先生。”女孩说道，“我不知道那是哪里……我当时迷路了，第二天跑出来后发现是在一个码头附近……”</p>
她给出的日期让巴顿警司脑中发出一阵嗡鸣。</p>
他原本以为这个女孩是5月10日，玛丽·克林被杀案的目击者，可她却说是5月1日……</p>
如果这孩子没说谎，那她目击到的可能是另一起治安所不知道的谋杀案！</p>
“你真的没记错，是5月1日？”</p>
“是的，先生。那天是万博会开幕的日子，有位外地来的小姐给了我一枚银币，我记得很清楚。”</p>
“那你还记得，那天你迷路前最后路过的街道叫什么名字吗？”</p>
小艾莉虽然有自己常走的路线，但对街道的名字并不熟悉。</p>
巴顿警司便询问了她那天卖花时周围有什么标志建筑物，又问了她落脚的旅店位置，大概在心中划定了一个范围。</p>
琼特尔港——按照女孩的描述，这是可能性最大的地点。</p>
也是这个答案，让巴顿警司瞬间联想到另一起案件。</p>
5月5日傍晚，他管辖内的地区接到一起报案，一艘货船的螺旋桨内卷进了一具女尸……</p>
巴顿警司对有关人命的案子从来都会亲自检查，自然也看过那具女尸。</p>
可那具尸体被泡了好几天，已经肿得不成人形。且她半个身子也卷进了螺旋桨，上半身包括头部严重受损，即使是验尸官也没验出什么特别的东西。</p>
每年在莱姆河畔跳河自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尸体卷进螺旋桨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他并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异常……却没想到，居然能与这么一个意料之外的线索吻合上。</p>
“……你先跟我来。”</p>
思考许久后，巴顿警司改变了对女孩的态度。</p>
他先将人带进治安所安顿好，这才走向总警司的办公室。</p>
此时总警司已经亲自检查完达特夫人送来的篮子，正准备让手下把它送走，没想t到迎面就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p>
听完属下总结的、来自小艾莉的证词，总警司坐在办公椅上久久没能回神。</p>
“……不，这不能证明什么。”总警司说道，“那孩子才多大？不到十岁的小孩，说不定是把梦当成了现实……再退一步讲，她说她当时只看到了影子，怎么就能确定那男人就在砸一个女人？说不定是在做别的什么，而她只能看到影子就误会了。”</p>
巴顿警司知道上司肯定是不想把这个案子跟“莱姆河屠夫”联系起来。</p>
已经结案的案子，在没有切实证据前不会被翻出来二次调查——这也算是治安所中的一条隐形规则。毕竟这不但会打量消耗人力物力，一旦结案的案子被发现有问题，那经办过这起案子的所有人都要负责。</p>
于是他换了个方向劝说道：“可是长官，这也有可能是另一桩谋杀案。毕竟是一条人命，我觉得我们至少要去现场查看一番，那位死者的尸体最好也能重新尸检……”</p>
总警司这次没有立刻拒绝。</p>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办工桌后走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摇头。</p>
“可以查，但不是现在。”他说道，“距离夏洛蒂殿下的入教仪式只有五天了，圣奥古斯汀教堂也在你的管辖范围内，这些天的晚上你们还要跟着宪兵一起彩排，哪还有多余的时间管这种事？”</p>
见属下还要说什么，他抬手制止道：“事情都过去一个月了，如果还能有线索留到现在也不差这五天。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让你的手下都好好休息休息，熬过这个月再查也不迟。”</p>
第127章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