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郭月听着侍女在耳畔低声的诉说,不免的惊呼一声,她坐在精致的妆台前,铜镜中映照出她那张因震惊而略显失色的容颜:“陛下他,怎会做出如此之事?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盼着他的恩宠,他何必要做出这样不耻的举动。” 侍女低垂着头颅,双颊微红,略显尴尬的说道:“陛下亦是情非得已,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加之酒意微醺,方有此失态之举。” 东郭月一听侍女说‘心爱之人’,心中激起怒火,她手腕一扬,“啪”的一声脆响,精致的脂粉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的落在妆台之上,粉末四溅,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狠辣,直射向侍女。 侍女被吓的脸色煞白,扑通跪在地上,不停的扇自己耳光:“娘娘饶恕,奴婢一时失言,奴婢知错了,知错了……” 东郭月内心烦躁不已,自嫁给慕临珩到如今,已有一年半载,可每月恩宠不过数次,而今,又来了个叶云萝,连着两月,慕临珩连她的宫门都不曾踏入。 如此下去,她这皇后就是个摆设,她轻叹一声,眼神中掠过一抹不耐,淡淡地睨了眼仍跪伏于地的侍女:“起来吧!” 侍女颤颤巍巍的起身,继续伺候她梳妆,不敢再有多言。 “这叶云萝究竟有何本事,让陛下如此痴迷,这全天下也不是只有她才貌美。”东郭月轻蹙秀眉,眼中闪烁着不解与微愠,她从镜中看了眼侍女:“菱湘,替我修书一封至父亲大人。告诉他,务必派遣可靠之人,探查叶云萝的底细,我倒要看看,这位能让陛下倾心至此的女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是,奴婢即刻就去准备。” 赫连斐坐在云萝画像前,诉说着两人初见时的情景,门外传来嘈杂的声响,打破了室内的静谧。他打开门站在台阶上。 门外,是一片耀眼的红,喜庆而热烈,宛如燃烧的火焰,却也似无形的利刃,刺入了他的心房。那红,太过鲜艳,太过刺眼,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与云萝大婚那日。满府的红绸与喜字,本该是两人幸福的见证,如今却成了心中难以言喻的痛楚。 “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挂这些东西的”他眉宇间掠过不悦,话语间,怒意满满。 侍卫们手中的活计戛然而止,纷纷抬头,回应道:“禀王爷,延哥说明日大婚,让属下们把喜堂布置出来。” 赫连斐四下看了看,不见李延的身影,随即大喝一声:“李延!李延!” 李延闻声,从门外闪现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赫连斐指着那些红绸喜帖:“马上把这些东西给我取下来,把白幡挂上去。” “王爷,明日便是大婚,府中遍挂白幡,实乃大不吉也。此举无异于公然违抗圣意,让皇上与伯爵府颜面扫地。”李延满是忧虑地劝道。 赫连斐一把攥住门框边那刺眼的红绸,用力一扯,嘶吼道:“阿萝离世,尚不足百日之期,我再说最后一遍,将这些红绸,悉数撤去!换上白幡。” 他目光如炬,扫视四周“谁若再敢忤逆本王之意,擅自做主,便不必再留于这王府之中,即刻滚出去!” 李延无奈的叹出一口气,挥手示意侍卫们将红绸喜字取下,换上白幡。 寅时刚过,伯爵府内已然洋溢着喜悦的人声。丁婉意端坐于妆奁之前,镜中的她温婉如玉,嬷嬷们手法娴熟,正细心地为她编织着及腰的秀发。 昨夜一夜未眠,她轻轻垂下眼帘,目光温柔地落在绚烂大红喜服之上,一颗心激动的快要跳出嗓子眼。 女使婆子们手里端着大婚之物忙进忙出。陪嫁的嫁妆,错落有致地占据了厅院的每一个角落,小厮们正对着嫁妆单子逐一核对,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份。 辰时三刻;亲眷宾客们陆陆续续到来,丁婉意坐在雕花木床之上,周身环绕着喜庆的红色,仿佛一朵即将绽放的牡丹,大红盖头轻轻覆在她的头顶,细腻的绸缎下,隐约透出一抹明艳不可方物的光泽,那是她羞涩而又激动的脸庞,在晨光中更显娇媚动人。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轻轻揉捏着裙摆,金丝银线交织出繁复而吉祥的图案。 老嬷嬷见状,眼神中满含慈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姐啊,莫再这般细细搓揉了,瞧瞧这身精致的婚服,都添了几分褶皱,待会儿宾客盈门,见了怕是要笑话。” 钱氏立于一侧,嘴角勾勒出笑意,打趣道:“瞧瞧咱们这新娘子,心急如焚的模样,不过,好饭不怕晚,好事多磨嘛!新郎官啊,还得等到巳时方至” “找到了吗?”李延的声音低沉而焦急 “府内上下,各处角落皆已搜寻,却不见王爷半点踪迹。” 此刻;琮亲王府已是乱做一团,大婚之日,新郎官却不见了踪影,眼看着接亲的时辰就快到了。 李延心一横,道:“徐茂,你去给我找个面具,刘子,去把王爷的婚服给我拿来。” 刘子圆睁着那双略显憨态可掬的眼眸:“延哥,你莫不是要去替王爷接亲吧?” “不然呢?眼下巳时已到,时辰不等人。当务之急,是要先将人安然迎回府中,后续之事再议。你小子,还愣着作甚,快去。” 李延匆匆忙忙地整理着衣物,动作间透着慌乱,他比赫连斐矮个半头,身形较魁梧半许,这衣服穿在身上,令他有一股别扭感。 这时,一旁侍立的侍卫提醒道:“王爷说,再敢擅自做主就让我们滚出王府。” 李延轻拍他的后脑勺:“伯爵府内,此刻已是高朋满座,若不去接亲,此事闹得满城风雨,王爷该如何自处?怕是连皇上也不好偏颇,快去,让他们换上衣服赶紧出发。” 定好的时辰,巳时到府,巳时两刻接新娘子出门,可这都巳时一刻了,王府迎亲的队伍迟迟未见踪影,宾客们已是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丁婉意在房中等的焦急,烦躁的扯下盖头:“他若不来,我便自己走去。” 钱氏闻言,心中也是一紧,连忙上前:“我的好妹妹,这话可不能说笑。哪有新娘子不坐花轿,自行前往夫家的道理?想是路上有了什么变故,或是他满心欢喜之下,不慎误了时辰。你且放宽心,稍作等待,我这就出门去,瞧瞧究竟是何缘故。” 刚踏出门槛,小女使气喘吁吁的跑来:“来……来了,王府……王府接亲的来了。” 李延身着一袭璀璨夺目的大红婚服,脸上带着面具,乍一看倒还像那么回事,可仔细看看,便可看出此人绝非赫连斐,他一开口,众人皆是愣住。 伯爵夫人心里窝着一团火,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叮咛着:“自今日起,你二人便结为连理,需得如影随形,相互依偎,共赴风雨。婉意啊,你需谨记,身为妻子,当以家为先,恪守妇道,以温柔之心,勤勉之态,一切行事,皆应以夫君为重,携手并进。” 李延不敢多留,遂;恭敬地行了礼数,接了新娘子出门,因着各家的脸面,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目送着接亲的队伍离去。 花轿抬至王府门口,丁婉意忽地发出一声清冽的怒斥:“停轿!” 众人愣了一下神,迅速将轿子轻轻搁置于青石板上,丁婉意在婢女的搀扶下气势汹汹踏出轿门,抬头望去,尽是一抹惨白。 她扫视着周围的侍卫,眼里满是怒火与不屈:“他竟如此待我?这满府遍挂的白幡,是要我,也给叶云萝办丧吗?”说着,便提起裙摆,阔步踏进府内。 眼前的一幕更是让她一颗心如跌落寒冰,满院皆是丧仪布置,屋檐之下,长廊之间,挂满了云萝的画像,侍卫们,一身素白站在园中,两侧排开,弦音亦是一身白衣,发间簪着一朵白花,静静地立于厅堂之中。 此情此景,非但无丝毫迎娶新娘入府的喜庆与欢腾,反倒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凄清,倒像是迎接在外亡故的人回府。 丁婉意腿一软,跟着的三个侍女急忙扶住她“小姐,当心。” 昔日丁婉意造谣云萝一事,再加上她表姐让人把云萝卖进楼子,弦音对她是恨之入骨,看着她受挫的样子,不禁露出一抹快意的笑。 她上前两步,冷声道:“王妃仙逝,尚不足百日之期,府中自当肃穆以待,不宜有任何欢庆之态。王爷早有令谕,若丁小姐莅临,请自便,亦可选择折返伯爵府。” 丁婉意微微挺身,眸中闪过一抹不可一世的傲气,缓缓言道:“吾与王爷之婚约,乃天子金口玉言,圣恩所赐,若回头,岂非公然违抗圣意,置皇家威严于何地?” 弦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带讥讽:“哦?既是如此,丁小姐可曾留意,皇上是否亲临婚礼,祝福一二?还是说,这桩婚事,在皇上眼中,也不过尔尔?” 她优雅地拨开身旁侍女的轻扶,双手交叠在腹前,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即便如此,又如何?毕竟,你王府的花轿,已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将我自伯爵府迎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