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山葫芦河,清水潺潺…… 破碎的天空已经完全愈合了,偶尔摇曳着如梦如幻绚烂的光,仿佛九色的彩虹…… 曲声呜呜,低沉而不失悠婉,无尽的柔情中,却又似带着浓浓的哀伤。 岸边,一个长发白衣女子半跪于地,手捧笙簧,贴唇而吹,一个断了左臂的男子静静地枕在她的怀里,仿佛死去了,又仿佛没有,紧闭着双眼,俊朗的面庞,有种说不出的宁和…… 斗转星移,女子一直抱着他,就那样半跪着,曲声不竭。 而女子身后,极目远眺,滔滔黄水,万里洪荒。 几十万年过去了…… 苍梧山,九岭同势,连绵起伏,如千帆竞渡,万岩争险。 苍梧山以西,亘古戈壁草原,太阳仿佛熊熊燃烧着…… 遮天覆野,无边无际,数以亿计的妖兽,奔腾着,嘶吼着,黑压压,宛如汹涌涨潮的海…… 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如血一般。 数万修道者腾空而起,电闪雷鸣,道道飓风狂卷苍穹,烈焰焚天,迎向妖潮。 最高的天空,一团巨大的黑雾,茫茫不辨其形,恐怖如噩夜。 白衣猎猎,一人剑眉星目,长发散束脑后,乍看倒像个俊美的年轻才士,惟额间有一道细细的红线,格外醒目,背负长匣,剑如一轮弯月,光芒凌厉璀璨。 并肩一人,身高近丈,赤发赤眉,双眸重瞳,赤红色的战甲,不知何物所铸,暗彩流溢,长矛矫若游龙,霞光四射。 双战黑雾。 厮杀久久持续着,每一秒钟都不断死亡着…… 但人族终于抵住了妖兽的进攻。 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尸累如山。 惨烈血腥的气息浓浓充斥弥漫着…… 乌云翻滚,随即耀眼的雪白,一道接着一道粗大的闪电,劈开了重重乌云,练舞长空,一个年轻人脸庞棱角分明,黑衣赤脚,麻绳束额,正中系着一枚乳白色的兽牙,手持一根顶端绑着几支绚丽羽毛的祭杖,目光凛如刀锋。 方圆百丈,狂撕乱咬的妖兽在闪电中,灼如焦炭,黑烟袅袅。 他忽扭首。 西北遥遥天际,蓦然虚幻,太阳竟徐徐沉落了,像慌忙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大地顿时陷入黑暗。 冰寒阴冷的气息似冻结了一切,瞬息千里,所过之处,草木皆枯,风停了,云停了,再没有一线生机,时间仿佛也停止了…… 紧接着,整个天地化作了赤黄蓝三色,风雷大作,飞沙走石,流星火雨,从天而降。 恍若世界再次走到了末日,无论妖兽和修道者,顷刻间,如陷灭顶之灾…… 战争停止。 妖兽如潮水般退去。 翌晨,第一缕阳光重新洒向被鲜血染红了的荒原,那个年轻人拄杖转身往东而去,走着走着,他的容貌渐渐变了,清矍苍老,略显灰白的长发披散于肩…… 极北,一座如山丘陵,虽不高,远远望去,竟觉一种难以言表、极其威严的壮观,低矮灌木,遍野丛生,覆盖其东;而西边,却寸草不生,岩石裸露,皆是青绿色,恍惚间,仿佛泛着淡淡的光辉。 一只美丽巨狐,伫顶西望,沉吟不语,九尾摇曳。 十几年后,濒临东海,最高山峰之巅,云霭隔绝天地,一团巨大的黑雾,黑雾旁,还有一缕若隐若现的身影,一只状如角虎背生骨翼恐怖的凶兽,双双助战…… 灵祖挥洒如风,两眸黑白神光交错,以一敌三,丝毫不惧,竟渐渐逼得黑雾倒退,忽然,身躯一滞。 血光崩现,左眸已被攫取而去。 灵祖鲜血满脸,奋袖一击,山崩地裂。 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嘶,黑雾与那缕身影凶兽俱都遁走。 云霄一开…… 七十多年后,青瓦飞檐玉作阶,檀木雕梁珠为帘,巍峨的宫殿中,似皓月般明珠熠熠生辉的暖烟下,一个美丽的女子轻轻酣睡,长长的睫毛不停扇动着…… 【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一座巨大的飞辇,九龙驮乘,驾祥云踏空而降,辇上一老者,法相庄严,怀抱一柄玉如意,塞入了她的怀里,低头一看,一个婴儿面如满月,眉清目秀,遍体光芒护身…… 老者俯首和声道,“你们夫妇一心求子,念诚心敬道,又中幸运命轮,特赐此儿,望善加养育!”语声悠悠回荡。 她连忙长跪拜谢,怀抱婴儿忽然重如泰山……】 女子惊寤而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