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新开的饭馆，门头崭新，窗明几净，就连地上红色的鞭炮碎屑都还没有打扫干净。 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看到姜末进来就快步迎了上去。 女人皮肤有些黑黄，小眼睛高颧骨，猛然看去一脸刻薄像，站起来也五大三粗，似是不好相处的样子。 但是一看到姜末进来，没有因为她是小孩子就随口打发，而是扬起笑脸就接待起来。 “小妹妹吃点啥？别看店小煎炒烹炸样样都能做！我家老汪那可是多少年的老手艺了，保你吃了一回还想吃第二回！” 这样的小店一般是夫妻店，男人在后厨炒菜，女人在前面点单上菜，姜末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了桌子上放着女人正在择的一把韭菜。 “有腊肉吗？”姜末还是一样的问题。 “腊肉？有有有，我们的食材每天可都是现买现做从不隔夜的，小妹妹你想咋吃？蒸还是炒？用蒜苗？辣椒？还是笋子炒？” 女人拿起一张纸就开始刷刷记了起来：“要不小妹妹你来个笋干炒腊肉？又鲜又香的，吃了准忘不了，素菜要一个不？我们有菜心……” 姜末打断女人的话，从沈嘉望手里拿过腊肉：“用我这块可以吗？” “哟，你这腊肉漂亮呢，”女人看了一眼姜末手里的腊肉，收起欣赏的目光，摇了摇头，笑容都没刚才热烈了，“不过小妹妹，我们小本生意，暂时做不了加工哈。” “好吧，”姜末也不遗憾，转身要走想了想还是顿住了脚步。 “这块腊肉送你吃了。” “啊？”女人看着递到自己身前的腊肉还有些不敢相信，“真的送我了？” 但看到姜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而且站在后面的沈嘉望也没反对，就连忙伸手接了过来，下意识夸赞：“哎哟这腊肉颜色可真漂亮，一看就熏得好，闻着也香呢。” “吃着也比老刘家的好吃。”姜末自然而然接过话题。 女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碰到上门来推销的了。 “小妹妹，你这腊肉可不是白送我的吧？” 姜末想了想：“你要是吃着喜欢，那就不算白送。” “哈哈哈，”女人被逗笑了，“好，那我今天就尝尝，丑话说在前面，我要是吃着不好吃到时候可别哭鼻子让我赔你的腊肉啊。” 女人拿着腊肉往后厨走去，“老汪！炒盘腊肉！” 后厨很快传来男人的声音：“腊肉不是还没……” “嘘！”女人压低声音，但还是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就你声音大，喊，接着喊，让人家都听见呀。” 很快，后厨止住话音，传来油烟机的轰轰声。 沈嘉望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姜末的意图，不禁一脸新奇看着她，腊肉还能这样卖？ 女人走了出来，给姜末和沈嘉望倒了两杯茶，又拿起了那一小把没择完的韭菜。 “小妹妹，”女人开口就先打了预防针，“我们家可一直都是用的老刘家的腊肉，人家老铺子，有保障。” 姜末知道其他几家饭馆是这样的，这家新开的还真不一定。 新开的饭馆各方面食材的采购都还没有定好，本来就在互相比较的阶段，而且女人前面的表现也明显透露了，在姜末来之前，饭馆里甚至都还没有买腊肉的事实。 有些菜不确定好不好卖，老板在顾客下单之后再去买食材，本来也是常事。 现在腊肉还没有炒好，女人没吃到嘴里之前，姜末说再多味道比老刘家的好吃也都是空谈，索性她不再说这个，转而谈起其他。 “阿姨你们家店又干净又整洁，叔叔做的菜闻着就好香。”姜末绞尽脑汁想着夸奖的话，小手在底下偷偷拽了拽沈嘉望。 “啊？……哦！”沈嘉望马上反应过来，接着姜末的话夸下去。 “你们这店厨师手艺好，店面装修好，地理位置也好，老板娘你也开朗大方热情好客，一看就会生意兴隆，顾客络绎不绝！”沈嘉望竖起大拇指，把这家刚开业的小店从里到外夸了一遍，直把老板娘夸得合不拢嘴。 “那就借两位吉言啦！其实我也挺有信心，别的不说，我们老汪的厨艺可是没得挑的……” 姜末及时收回话题归纳总结：“就是以后生意好起来，老板娘估计会很忙吧。” 女人摆了摆手，不在意：“那有啥？忙点才好呢，我就挺乐意忙，挣钱的事谁还能嫌弃不成？” 姜末点了点头，很适时地提出了问题：“老刘家生意一直挺好，你们饭馆要是忙起来还要每天去他那里拿腊肉，也挺费时间的吧。” 这是默认老板娘之前的话，他们家用的是老刘家腊肉。 女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可不是嘛，大家都挺忙的。” “我们家腊肉可以每天送到店里。”姜末这才慢悠悠说出了自家的竞争点。 这也是她昨天听隔壁鲜肉摊上的老板娘说的，老刘家腊肉生意好，不缺顾客，所以就算是周边饭店的大订单，也都是自己去摊位上拿的，从不送货。 姜末话音刚落，就对上了沈嘉望的眼神，沈嘉望不敢大声说，就隐晦指了指自己的腿。 那意思很明显，你忘记孙秀男人的腿了？他怎么每天去送货？ 若是老板娘同意了这单生意，他倒是可以每天送，但是他们就在这里录制三天，三天之后呢？孙家夫妻送不了货，那岂不是还会失去客源？ 姜末拍了拍沈嘉望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 老板娘听到这一点时，很明显地心动了。 他们这是夫妻店，没有雇员工，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俩人亲力亲为，要是能省下每天拿货的时间，她又可以多择一把韭菜！ 本来这个小妹妹家的腊肉颜色就漂亮，闻着也香，要是味道吃着也好的话，那用谁家的不是用呢。 当然了，前提得是和老刘家价格差不多…… 一瞬间，老板娘心里就计较了许多，也正是这个时候，后厨的老板已经炒好腊肉端了过来。 老板娘夹起一片就往嘴里放。 腊肉夹在筷子上薄透光亮，放进嘴里肉香浓郁。 老板娘一连吃了好几片才放下筷子，却只是矜持地说：“你们这腊肉确实不错，和老刘家的吃着味道也差不多，都挺好吃呢。” 姜末眨了眨眼，想到了一句话，不能光听一个人怎么说，而是要看她怎么做。 看老板娘吃腊肉的模样，绝对不是和她嘴里说的那样“差不多”。 “我们和老刘家价格也差不多。” 姜末话音刚落，就见老板娘眼神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