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雪趴在树上暗中打量他。</p>
姬月恒双手散漫地搭在膝头，望着澄净如洗的天际发呆。</p>
她无端想起去岁在钱府那个惊心动魄的月夜，她跃过墙头，见树下有个白衣玉冠的公子独自对月伤怀。</p>
有心事时的他，像映在湖面的明月，一起涟漪，便成碎玉，而她自己似乎特别喜欢看姬月恒濒临破碎的模样。</p>
譬如从前暧昧时分。</p>
譬如此刻。</p>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姬月恒。他没发现她，玉面微仰，沐浴在寒凉秋风里，似沾了血渍又被掷入水中的琉璃瓶。</p>
温润干净，宛若新生。</p>
看来他的病态也随身体的病痛被治愈了，程令雪不无欣慰。</p>
毕竟是她一路看着的公子……</p>
呸，她这不自觉爱怜他的脆弱，想当他爹的心态怎还没改！</p>
程令雪又想起那时她面纱不慎落在他脸上，他将面纱摘下，嫌弃地往身后抛过来：“钱府的舞姬也太无礼，吓着宾客，不说两句客套话就要走么？”</p>
虽说很欠揍，可回想他彬彬有礼却暗藏危险的语气，她心里竟像远处被秋风拂动的湖面，有涟漪圈圈漾开。</p>
程令雪掐了自己一把。</p>
她是疯了吧！</p>
她淡漠地收回目光，但是好怪，忍不住，她又望向看了一眼。</p>
迷茫的杏眸中倏然漾起怒火——</p>
她想起来了！</p>
那时他愣住了，袖中还咕噜掉落什么东西，听动静似乎是个瓶子！</p>
他要给她下毒！</p>
悸动荡然无存，程令雪摘下一颗柿子，“咚”，准确地砸在青年肩头。</p>
“嘶——”</p>
姬月恒被柿子砸得喉间发出吃痛的闷哼，格外引人遐想。</p>
他拾起柿子放在手中端凝，因砸他的是她，带来的痛意也让他兴奋微颤，他用帕子小心擦拭后妥善放入袖中，头也不抬，声音微哑。</p>
“七七，我还想要。”</p>
程令雪：“……”</p>
能不能别说得这么不清不白。</p>
她没搭话，姬月恒抬头，与她隔着树叶对望良久，程令雪败下阵来，扒开发黄的柿子叶露出脸来。</p>
她没好气道：“自己摘。”</p>
姬月恒只是笑笑，问她：“你这楚家大小姐，怎么躲在这里？”</p>
她才没有躲他。</p>
程令雪摘下一片树叶，淡道：“听说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我怕生。”</p>
姬月恒认真聆听着，适度接话：“是什么样的客人呢？”</p>
她没答话，跳下树。</p>
“正好我要去送客，你随我一道出门就知道客人是谁了。”</p>
姬月恒配合地跟上她，程令雪甚至不曾知会父母，毫无待客之道地将他径直领到府门外：“贵客一路走好。”</p>
俊雅的面上笑容和煦，尽是温柔与无奈，姬月恒作揖拜别：“今日多有叨扰，多谢七七盛情招待。”</p>
程令雪眼睛看着别处。</p>
“快走吧，没事就别来叨扰了。”</p>
姬月恒忽然走近一步。</p>
这一个动作象征的含义她无比熟悉，往往是不正经的开端。</p>
她忙捂住嘴。</p>
正因担心他要胡来，程令雪忽然瞥见巷尾墙角有一片墨色袍角。</p>
是上次那邪性的墨衣少年？！</p>
他毫不避讳地看她，目光又落在姬月恒身上，眉头愤怒蹙起。</p>
忽而，他冲着她挑衅一笑。</p>
第61章 061</p>
惜霜！</p>
程令雪心一惊，推开了姬月恒：“抱歉！我还有些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