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恒不再多说。</p>
药揉完了,他拿起温热的湿帕,替她把背上残存的膏药擦净。</p>
总算是结束了这要命的折磨。</p>
程令雪舒了口气。</p>
不料下一刻:“啊呀……”</p>
她毫无防备地轻颤,呻'吟亦颤得厉害,似被雨打的花枝。</p>
这混蛋!</p>
温热舌尖似一杆笔,描摹着她的伤疤,程令雪揪紧身下软毯。</p>
“你干嘛……”</p>
姬月恒没说话,眼底晦暗汹涌,只怕一开口便要从嗓音中溢出。他轻按着她肩头不让她起身,湿润的笔在玉背上的每一处划过,划过时勾出悸动。</p>
程令雪死死攥住探子,防线即将崩溃时,她听到姬月恒微哑的嗓音。</p>
“可以沐浴了。”</p>
程令雪趴着没动。</p>
姬月恒柔声:“怎么了?”</p>
她没吱声,可通红的耳垂已告诉姬月恒一切——她未穿上衫,一起身便要暴露。他笑了:“都已经有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害羞。”</p>
这调侃让程令雪不大服气。</p>
她被勾出恶意,敛眸淡道:“莫非你要和我一起沐浴?”</p>
转过身,见他眉心微蹙,似在隐忍着什么:“今日不便,改日吧。”</p>
说罢很君子地转身。</p>
程令雪回味着他话里的隐忍,之前几次欢好时他都未褪衣裳,看来,他也觉得在别人面前袒露身体很不自在。</p>
禽兽居然也会害臊。</p>
思及此,程令雪嘴角略微弯起——她早就偷偷把他看光了!挑衅地看着姬月恒扶墙徐步走出浴房。</p>
他的背影倒是装得很从容。</p>
她轻嗤地回头。</p>
然而刚出浴房一段路,姬月恒便支撑不住,突地半跪在地,从容崩裂。</p>
亭松急忙上前搀扶,公子面色苍白,额间青筋凸起,渗出冷汗。</p>
“您提早发病了?”</p>
公子体内的毒在秋日里最是安生,以往都可四十余日不毒发,如今提早半月毒发,大抵是因为公子近日在给令雪姑娘取血做药引,致使体虚。</p>
这次毒发,恐怕不好挨。</p>
姬月恒紧咬着牙关,跌跌撞撞走入密室,嗓音这才彻底褪去清润,现出被病痛折磨的喑哑:“点烛。”</p>
亭松把所有的烛台都点亮,大大小小的镜中映着烛光,将霎时密室照得亮如白昼,光怪陆离,明亮得近乎诡异。</p>
做完后,他无声退下。</p>
公子在外时,从不介意毒发时被人看到,甚至会刻意吓唬人。</p>
但若是在洛川,他毒发时会把自己关入密室,不让其余人看到半分。</p>
至于如今……</p>
应是不想令雪姑娘更怕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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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里灯烛煌煌。</p>
姬月恒端坐在正中,不瞬目地凝着面前的镜子。密室本只有数面,但镜子与镜子交映,二化为四,四化为六……周遭便有了千万镜子,如千万只眼。</p>
毒发时他因痛意近乎扭曲的面容,眼底汹涌的邪气,心中的恶念……</p>
皆在镜中暴露无疑。</p>
毒似烈焰,烧得越发猛烈。</p>
刻骨的疼痛从骨缝钻出,一道钻出的还有挣脱理智的阴暗。</p>
战栗一波波漫过全身,姬月恒脖颈后仰,弓成痛苦的弧度,手紧攥成拳,用力到发出声音,似是恶鬼在磨牙。</p>
桃花眸倏然暗如墨池,他咬着牙,从地毯下抽出一把小巧匕首。</p>
刀身映着他眸子,晦暗、丑陋。</p>
掀开袖摆,露出手肘,手急剧地颤抖,但姬月恒眉心一凛,刀尖准确无误地从那些旧伤上划过。</p>
赤目的血红冲击眼前。</p>
他长睫为之颤抖,眸中因着赤红血色闪烁着兴奋,恶念得到满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