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涩的模样逗笑了姬月恒，他叩了叩矮几，淡道：“放心，不会让你有孕，只是，有些可惜。”</p>
可惜了，大半都没留住。</p>
若能在她身体里留下一些永不磨灭的，独属于他的东西……</p>
算不算他成了她的一部分？</p>
他凝着少女，眸中偏执暗色飞逝。程令雪却浑然不觉。</p>
有孕……这两个字如寺庙钟声狠狠敲在她耳畔，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得操心这种事。更没想过，这种苦恼居然来自身边这贵公子……</p>
直到如今，她也没缓过来。</p>
她和公子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要操心会不会有孕的关系？！</p>
这太荒唐了！简直是场噩梦。</p>
想到她可能不慎怀上公子的孩子，程令雪就头皮发麻，羞耻倍增，她打算弄些药，公子看穿她的忧虑：“放心，我暂且没什么生儿育女的喜好，我自行服药即可，不必操心你这些。”</p>
程令雪讶然看他。</p>
高门大户对男子成婚前孕有的子嗣都持鄙夷态度，她还以为方才公子早在喂她喝的那碗汤里加了避子药。</p>
不是避子药是什么？</p>
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p>
尤其他身边还有一个会用毒的亭松，幸好，只是亭松会用毒，虽说结果一样，但公子身边有毒蛇，和公子自己是毒蛇二者区别还是很大。</p>
奇毒、有孕、姬家的天罗地网……公子身边尽是能威胁她的东西。</p>
还是得尽早跑掉。</p>
程令雪掀开窗帘望向外头。</p>
马车正好经过杜家铺子聚集的那条街，程令雪想起杜彦宁，不知昨夜他有没有被她牵连，可现在公子一提到杜彦宁便讥诮地阴阳怪气，她非但不敢过问，还刻意避嫌地落下帘。</p>
姬月恒却忽然命车夫停车，“昨夜为了接你回家，搅扰了杜公子，我已备了厚礼，你替我赠与他吧。”</p>
程令雪道：“让亭松吧。”这人蔫儿坏，占有欲重，之前那么介意杜彦宁还假意撮合她们，现在定也没好事。</p>
姬月恒把玩着她手镯上的铃铛，慢悠悠道：“令雪，你当真是不知道我想让你去的目的，还是舍不得去？”</p>
程令雪这才明白，他是想让她亲自断了杜彦宁的念想。</p>
也好，她不想再牵连无辜。</p>
昨夜她不清楚公子对杜彦宁的态度，也不知他早已知晓她是竹雪。否则，也不会给杜彦宁添麻烦。</p>
铺子里，杜彦宁忙了一夜，眼底一片乌青，他克制着不想，眼前还是不断浮现程令雪被姬月恒吻住的一幕。</p>
心绪杂陈，一抬眸，见门边立着个薄纱覆面，一身红裙的少女，他定定看着她，眸光波动，又化为苦笑。</p>
程令雪内疚上前：“昨夜给你添麻烦了，不知道公子可有为难你？这是他让我给你捎来的礼物。”</p>
杜彦宁稍怔了怔，看来她不知道昨夜的事，他也选择回避挫败。</p>
“我无碍，你还好么？”</p>
程令雪点了头，低眸道：“是我想错了，我以为公子知道被骗会找我算账，所以才要逃。他早就知道我是竹雪，以为我有苦衷才不拆穿我。”</p>
在公子身边说了数月的谎，她骗起人来已很是娴熟：“既然是误会，我……我应该暂时不会离开青州。”</p>
她轻扇的长睫如蝶翼，分不清是为难还是女儿家的羞怯，杜彦宁心中漫上涩然，他不敢确定姬月恒如此胸有成竹是因为笃定了郎有情妾有意，还是因为他用别的方式威胁了她。</p>
“你当真愿意留在他身边？”</p>
程令雪点了头。</p>
“嗯，我可能有点喜欢他。”</p>
呸！她愤愤然想着，鬼才喜欢他！她只是不想波及旁人。</p>
杜彦宁眸光寸寸黯下。</p>
他苦笑了下，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姬月恒说得没错，他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排在儿女情长面前。</p>
二叔出逃的事虽不大，却是姬月恒给他的第二次警告，第一次则是让他浑身失去知觉的毒，那毒十分诡异，顾神医竟查不出他中过毒。</p>
姬月恒此人，实在神秘难测。</p>
程令雪很快便要告辞。</p>
杜彦宁看着她没入人群，无声道了一句：“对不起。”</p>
话是对远去的少女说的，也是对心中那个被俗世困住的自己。</p>
少女已越过人群，走到马车前，车内伸出一只玉白的手，她滞了下，最终将手放入青年手中。</p>
男子修长的手裹住女子柔荑，温柔却充满着占有意味地一拉，少女顺着他力道，轻灵地跳上了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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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拐向一家成衣铺子。</p>
早在她假扮十一时，姬月恒便已在这铺子中给她挑了几套裙衫，皆是红色裙衫，其上绣着的繁复纹样颇有昭越一带的异域风情，此刻他看向她身上红裙子，想到她曾穿着这身裙子去见了杜彦宁，他问她：“换一件？”</p>
程令雪不想试。她是姑娘家，自也喜欢漂亮衣裙，可她习武之人，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穿这些繁复华美的衣裙，有如猴子穿道袍般滑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