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松耳朵竖起，公子莫不是对那放肆的舞姬一见钟情了？</p>
可他不是喜欢竹雪么……</p>
胡忖时，钱家四郎带着护卫追上来，见姬月恒独自坐在树下乘凉，满是怀疑道：“敢问贵客，可曾见到过一位舞姬从此处路过？那是个女刺客，窃走了府上重要之物，望贵客告知！”</p>
姬月恒收起薄纱：“你怀疑我与刺客里应外合，是么。”</p>
钱四郎的确怀疑，这位公子面生，想必并非府中贵客。且他不在席上，却无缘无故在这僻静处乘凉，实在可疑，他客气道：“并非信不过公子，只眼下事态紧要，若公子配合，定有重谢！”</p>
姬月恒讥诮地笑了：“若我不配合，便有重罚，对吧。”</p>
钱四郎不大高兴，冷下来：“事关重大，望贵客莫再说笑！”</p>
“四弟！”</p>
一声低喝传过来。</p>
钱妙仪带着侍婢上前，不悦道：“这是二房的贵客，岂容你慢待？！”</p>
被姐姐一训斥，钱四郎只能先偃旗息鼓，客客气气地问起女刺客。</p>
姬月恒将面纱收入袖中，指着反方向道：“她啊，逃往那边了。”</p>
钱四郎忙带人追上。</p>
钱妙仪与姬月恒性情不投，但心里打着别的主意，浮于表面地寒暄几句，姬月恒却不礼尚往来，直接道：“我猜，钱三姑娘得知杜公子只把你当兄妹，因而打算假装喜欢我，刺激他？”</p>
这人真是半点表面功夫不做。</p>
钱妙仪亦毫不避讳：“没错，多一个追捧的人，你也有面子，不是么。”</p>
姬月恒笑了，突兀地问道：“上次忘了问，十一姑娘会武么？”</p>
钱妙仪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只说：“她是个戏子，会些花拳绣腿的把戏，怎么？上次我猜得没错，你的确与她有些渊源，所以才感兴趣。”</p>
姬月恒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袖中的面纱，摇摇头：“抱歉，我对什么十一十二并不感兴趣，爱屋及乌罢了。”</p>
他的话让钱妙仪想起上次那少年护卫：“莫非你问我，是因为怀疑那少年是十一假扮的？不如这样，我们合作。”</p>
姬月恒目光微动。</p>
但他语气倏然变得嗤讽：“在下护短，十一是我身边人的亲眷，钱姑娘凭何认为我会觉得与一个欺凌过十一姑娘的人同流合污？”</p>
钱妙仪听他如此说，一时气上心头，但听母亲说这人是姬家公子，与钱家有些利益往来，便强压恼意平声道：“行，那便井水不犯河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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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刺客的到来只在钱府激起短暂的涟漪，毕竟显贵之家，很快钱府上下又是井然有序，笙歌燕舞一片。</p>
姬月恒无心再留，刚一出钱府，他忽地吩咐亭松。</p>
“查查竹雪今夜何在。”</p>
亭松顿时明白了：“公子怀疑那舞姬是竹雪假扮的？”</p>
他想起公子适才的失神。</p>
或许，真有可能。</p>
“属下这便去！”</p>
半刻钟后，人来人往的闹市中，亭松利落的身影一闪而过。</p>
他混入人群，观察着对面钱家绸缎铺子的一举一动。</p>
绸缎铺子灯笼下，立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双手抱着剑，背对着人来人往的街市，似在面壁思过。</p>
这人还是那么怕生，亭松哭笑不得，但为防万一，他特地问了公子在对街姬家名下玉器铺子中的伙计：“那绸缎铺子前的少年，今夜可一直都在？”</p>
那伙计是姬月恒派来的，目的是盯着那少年，以免少年被权贵盯上，又碍于旁人权势委屈求全。</p>
伙计笃定道：“黄昏时分出去了一会，一刻钟前，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买了个炸糕回来了。”</p>
黄昏时分，钱府还未遭窃；一盏茶的功夫，甚至连赶到钱府都不够。</p>
亭松放了心，迅速回到停在巷尾的马车上：“公子，属下确认了，竹雪一直在铺子前守着，入夜后只离开了不到一盏茶功夫，是去买炸糕。”</p>
车内传出渺然冷淡的声音。</p>
“知道了。”</p>
回到别院，姬月恒独自在窗前静坐，面前书案上，放着那块绯红的面纱，眼前浮现对视的那一刻舞姬惊鹿似的目光。那样的目光，他在梦中见了无数次，鲁莽仓惶的举止亦像极。</p>
是他生了心魔么？</p>
不是已经决定接受自己对一个少年心动的事了，为何还会期待？</p>
男女又有何不同。</p>
并无。</p>
如此想，再看向那面纱时，它便只是一块寻常的布料。</p>
甚至因为被一个陌生女子所戴过，让他觉得不适。</p>
姬月恒拈起一支笔，挑起面纱置于烛台上，绯红轻纱顿时化为火蝶，随着摇曳的火舌轻舞，如一只扑像烛台的飞蛾，稍许，桌上多了一层火灰。</p>
唤人入内清理，姬月恒疲惫地靠着椅背，纹丝不动如若了无生气的玉雕，烛燃了大半，无人去剪的烛芯越来越长，他忽而睁眼。</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