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识到现在,这数月里,他也没少这样看她,那双桃花眼总是那么温静,人也总是神叨飘忽。</p>
她也渐渐习惯被他这样看着。</p>
可这次不一样。</p>
没有最初的好奇、后来的困惑,更没有前阵子的挣扎、痛苦。</p>
那目光平和温柔。</p>
又不只有平和,就像——</p>
连夜大雨过后,月出层云,清澈的月光照在被暴雨肆虐的江面,天地间透着极度疲倦后的澄明。</p>
澄明之余夹杂着极淡的忧郁。</p>
比之前更复杂了……</p>
被这在观音痣映衬下显得越发温柔、哀伤,又满含包容的目光看着,程令雪的心突地乱了下。</p>
眼帘亦随乱掉的心跳猛颤。</p>
她移开视线,言归正传:“公子是想明白这猫为何不听话了么?”</p>
公子点了点头。</p>
“是上次没给你聘书。”</p>
他说完再一次意味深长地看着程令雪,仿佛问她,也像自语。</p>
“你呢,会想要么。”</p>
聘书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说得好像要聘的是她一样……</p>
程令雪耳尖又发热了,为这个离谱的念头羞耻,公子又不喜欢男的。她摸摸鼻尖掩饰窘迫:“只要公子觉得合适,属下都可以。”</p>
余光窥见公子苍白的手忽得握紧了盖在腿上的蚕丝被。</p>
“公子,您没事吧?”</p>
程令雪急上前。</p>
大抵她的动作太过突兀,到跟前时,公子突地偏头避开,和之前每次她靠近他时一样的反应。</p>
但很快,他又似想通了,转过头来,温和道:“没事,只是受了寒。”</p>
程令雪忆起郎中说公子是吹了太久夜风,她想问,又不敢问。</p>
但公子何其细心,带着纵容道:“怎么了,是在困惑么?”</p>
程令雪迎上他的目光,离得近了,那眼中裹着包容的温和的几乎要把人溺毙,她胆子都肥了。试探问道:“公子您昨夜,为何要吹很久的风?”</p>
是有什么心事么?</p>
姬月恒轻拂过手中罗刹面具。</p>
“有些事想不通。”</p>
“这样啊……”</p>
程令雪没问到底是什么事,每个人都会有不愿诉诸旁人的隐秘心事,公子宁可吹一夜冷风也不愿告诉旁人,定然是因为那件事不能轻易对人说起。</p>
她只说:“您要爱惜自己。”</p>
说完识趣地退至一旁,知进知退的姿态让姬月恒想起杜彦宁。</p>
烦躁浮在眉心,被风雨冲刷后平和的观音像又被阴云侵袭。</p>
他的手指触上罗刹面具口中。</p>
插'入,扣住。</p>
维持着这个动作,青年抬起眸,一双眼温和深邃,静静地看了她很久。直看得程令雪浑身不自在,想后退一步,袖摆忽然被牵住了。</p>
她不解道:“公子?”</p>
公子虚弱地咳了两声:“你会一直给杜彦宁当护卫么?”</p>
说到重点了,程令雪忙解释:“您别误会,属下只是在还杜公子替我寻到表姐的人情,没打算一直——”</p>
说着她意识到自己称谓错了。</p>
“我自称属下好像不妥。”</p>
公子笑容温和,似是经风雪磋磨后,又被春风疗愈的竹枝:“如果你还想回到我身边,就没什么不妥。”</p>
程令雪呆住了,许久才确认他的意思:“您说,我还能回来?”</p>
“回来……”</p>
姬月恒淡声轻念这一句,眸底淡淡的哀伤在某一瞬被暖意取代,稍许,他点头:“是要回来的。”</p>
这太意外了,公子语气疏离,似乎她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可隐隐流露出的亲切态度却让她感知到了。</p>
似乎回到了之前。</p>
他带她去赴宴,让她尝尝他平日所吃的菜,在她怕生时罩着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