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居然……</p>
造孽啊。</p>
他瞥一眼侧前方的姬月恒。</p>
公子听戏听得入神,倒是没半点反应,让亭松不免又打消疑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眼见着赤箭越说越离谱,亭松忙引开话:“戏挺好。”</p>
赤箭忙噤声,眉梢却狡黠挑起。</p>
这出戏唱完,姬月恒拈起一块糕点,品了一口,似乎不大满意,又吩咐赤箭:“再买份白玉糕。”</p>
赤箭走后,姬月恒问亭松:“昨日我在马车中休憩,可有人来过?”</p>
亭松心跳慢了一下,但他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不能隐瞒:“竹雪来过,属下见他担心您,立在车前依依不舍,便让他上车去探望了一眼。”</p>
听罢,姬月恒久久不语。</p>
那眼底仍旧平静,手中的糕点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捏得粉碎。他取出帕子拭了拭手,帕子遮住微颤的指尖,鸦睫也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波澜。</p>
她真的来过,不,是他。</p>
这令人抵触的字眼让姬月恒头疼,他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p>
“过后呢?”</p>
亭松如实说来:“当时竹雪满脸的慌乱无措,耳尖发红,说公子生出幻觉认错了人,他失手推了您一把。”</p>
姬月恒长睫猛一颤。</p>
后颈仍在隐隐作痛,比身上其余地方更为明显。这怪异的痛在听到亭松这句话后水落石出。</p>
这哪是失手推了他?</p>
根本就是狠心把他打晕了。</p>
上次在船上,他掐断梦境醒来后,少年也是同样的反应。</p>
心虚、窘迫。</p>
事后一样地躲着他。</p>
但那次并未深入吻进去,更不像这一次这样,把人嘴唇咬破了。</p>
也没有揉……</p>
所以前后两次,都发生过。</p>
头更疼了。</p>
姬月恒掌心撑着额头,过了良久才无力道:“为什么不说。”</p>
亭松本提心吊胆,听到这话反倒有了底气,相当理直气壮道:“属下刚提起竹雪,公子您便打断了。”</p>
对,是他自己。</p>
姬月恒长长吸了一口气。</p>
“无妨。”</p>
直起身,他复归超然绝尘的谪仙模样,不以为然地继续看戏。</p>
只是袖摆遮掩下的双手不断收紧,牵动了手心的伤口,痛渐次蔓延,压过那些扰人安宁的念头。</p>
是幻觉罢了,不作数。</p>
只是吻了一个想像中的少女。</p>
与所谓的少年无关。</p>
“恩公?”</p>
杜彦宁的声音混入杂念中。</p>
刚平复波澜的池水再度被搅乱。</p>
姬月恒扭头,见到的并非杜彦宁,而是他身后沉默的影子。</p>
那个沉默的影子没抬头,步子却在他的目光触及时突兀滞了一下。</p>
掌心松开,又屈紧,姬月恒淡淡垂下眼,视线移到杜彦宁面上,平淡地问候了一句:“杜公子。”</p>
那影子停在一丈开外,杜彦宁则关切上前,郑重致谢:“听程小兄弟说,昨日是恩人替在下解了毒,彼时一切太过仓促,未来得及致谢。”</p>
姬月恒只淡说不必多谢。</p>
面上却略微讶异。</p>
杜彦宁不知他因何讶异,身后赤箭笑着揶揄道:“原来竹雪姓程!”</p>
杜彦宁这才明白。诧异之余,暗暗的欣喜从心尖泛上。原来她竟连本姓都不曾告诉过恩公和旁人。</p>
这无形之间让他觉得她和他,与她和恩人,和赤箭都是不同的。</p>
这种亲近从字里行间不自觉流出,杜彦宁很自然地替身后一直低头沉默的人解释:“恩公风雅,竹雪此名很衬她,她或许也是因此才不提本名。”</p>
“原是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