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恒没回应。</p>
亭松毫不意外，他早就觉得公子不会去。公子幼时，曾偶然听闻别院仆从说族中其余的公子都会上私塾，而他只能被关在别院，公子还曾好奇地问他私塾是坏孩子才上的么……</p>
自己渴望过却得不到的东西，又怎会帮别人去祝贺？</p>
他看向公子，发觉姬月恒望着窗外，长睫忽地掀起。</p>
顺着他视线，亭松望见斜对面铺子中走出两个人，青衫锦袍的青年，身后跟着个身穿墨衣的秀致少年。</p>
是竹雪和杜二公子！</p>
两人刚出门，竹雪拿起伞，刚一撑开就被杜公子接过。</p>
少年起初生分，但杜公子爽快地笑了笑，不知说了什么，竹雪终是把伞递了过去，二人共撑一伞。杜公子妥帖地把伞倾向竹雪，不时低头与少年说话。而竹雪执剑目视前方，俨然不想搭理，只偶尔在青年离得稍近时，不自在地偏过头……一双人融入雨幕中。</p>
亭松心里一阵忐忑。</p>
从前觉得竹雪和赤箭站一块显得秀气是因为赤箭太高大，可杜二公子身形清臞，和竹雪站一块还是如此。</p>
远看简直像一对儿。</p>
余光小心一觑，公子不说话，只无言看着，手悄然扣紧轮椅。</p>
大事不妙。</p>
这样下去搞不好都要玩完！</p>
亭松适时出言缓解：“咳，杜公子真是爱屋及乌，因着那少女对竹雪百般关照，简直当小舅子对待！竹雪留在杜公子身边，公子可以放心了！”</p>
扣紧轮椅的手松开。</p>
姬月恒冷淡垂眼：“与我无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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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滴答，转瞬已午时。</p>
今日杜彦宁在酒楼约见同窗。</p>
那书生唏嘘：“恩师他老人家曾说，他手下最有资质的学生便是你与洛川姬家的大公子，只可惜，那位公子弃文从武，你又弃文从商！”</p>
杜彦宁压下遗憾，只说自己志不在此。那书生又问：“三日后便是恩师寿宴，届时你可会一道前去？”</p>
杜彦宁说自然，同窗又提醒一句：“张偌也从泠州回来了，他一向自诩是恩师最满意的弟子，一直暗暗与你较劲，你若碰着他，可得留心。”</p>
听到“泠州”和“张”，程令雪眉间微微一跳，可别是她见过的那位张公子，但姓张的那么多，不至于。</p>
但有时坏事总是凑巧扎堆。</p>
几人刚出雅间，撞见带着几位仆婢出行的一位公子。</p>
赫然是那虚伪的张公子！</p>
程令雪将头压得很低，尽量走在后方，好降低存在感。</p>
意外的是，那张公子收敛许多，话也变少了，只与杜彦宁简短寒暄两句便分道扬镳，更没留意到她。</p>
她暗松一口气。</p>
她匆匆跟在杜彦宁身后出了酒楼，在前方见到辆熟悉的马车。</p>
“是恩公的马车。”杜彦宁看向程令雪，“要问候一声么？”</p>
“不了。”程令雪怪心虚，虽说是公子让她走的，还给她寻了杜彦宁这条后路，但她还得回到他身边，公子要知道她在帮杜彦宁做事，会不会觉得她不需要再当他的护卫了？</p>
她往杜彦宁身后避了避。</p>
街角的马车窗帘无声掀开了一角，露出白得发冷的手。</p>
帘子落下，车内重归昏暗。</p>
姬月恒漠然自斟了一杯茶，茶盏刚离开几案，眼前浮现少年故意回避，躲到杜彦宁身后的小动作。</p>
手指捏紧茶杯，茶盏重重落回几上，磕出突兀声响。</p>
听到动静，外头有人靠近。</p>
“公子？”</p>
熟悉的称谓，熟悉的语气。</p>
纵使声音截然不同，姬月恒仍掀帘望去。可惜，是亭松。</p>
“公子有吩咐？”</p>
还是熟悉的语气，也是，别院所有人都是这样说话。</p>
没有什么特别的。</p>
姬月恒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杜二公子也曾在成老门下求过学？”</p>
亭松称是，“那张公子也是。”</p>
这人也来了青州。</p>
适才还和公子碰了面，虽说那人故作不识，但亭松总觉得不妙。</p>
姬月恒长指拂过雕花檀木盒子，过了会，道：“既是长兄的恩师，我理应亲自送去才算诚意。”</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