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下。</p>
“原是在遛□□。”</p>
几个小孩见他不怒反笑，更猖狂了：“哈哈，瘸腿大□□！”</p>
姬月恒只稀松平常地笑笑。</p>
身边的人轻动，带着罗刹面具的程令雪慢悠悠地，踱到了几个孩子跟前，却没说话，她身姿清瘦，公子则苍白文弱，二人立在一处，便是小孩子也怕不起来，笑得最肆意的那孩子不服气地仰头对她对望：“丑死了！一个丑八怪！一个瘸子！天仙配！”</p>
“哦。”她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随即单手把那孩子拎起来。</p>
“啊——你、你要干嘛？！”</p>
“遛小□□。”</p>
程令雪认真地应了句，半大的孩子对她而言毫不费力，她拎只小鸡崽似地，慢悠悠地走到河岸边。</p>
那孩子被悬在半空，下方是河水，他越发惊恐，急忙求饶。</p>
“大、大侠，大侠饶命啊！”</p>
“以后再戏弄旁人，当心晚上我去找你。”程令雪低沉的嗓音里多了些冷幽幽的味道，与罗刹面具相得益彰。</p>
小孩吓得鹌鹑似的。</p>
“我、我再也不捉弄人了……”</p>
再吓就吓过了，程令雪手一收，把那顽童稳稳放到了地上。</p>
“哇……”</p>
河岸边爆出一声大哭。</p>
叹了口气，姬月恒弯下身，温和道：“别哭了，再哭的话，大哥哥就忍不住要喂你糖豆了。”</p>
怪他太温柔，小孩以为他说的是不哭便给糖豆，抽泣着摊开手心。</p>
姬月恒微微一笑：“没糖豆。真该给，也需给你爹娘。”</p>
他最终哄得那孩子停下哭声。</p>
二人转身往回走，一路上公子都没说话，程令雪担心是那些孩子触碰到了他的伤口，奉承道：“公子竟还哄他，真是大人有大量！”</p>
姬月恒抬头看向身侧人。</p>
墨衣罗刹面的人抱着剑，一切与少女沾边的迹象都被鬼面遮住，微收的下颌线弧度清绝而坚定。</p>
拎起那顽童替他出头时的动作分明粗鲁，回忆起来竟让人……</p>
姬月恒伸手触向心口。</p>
有些快。</p>
他蹙着眉又看了一眼。</p>
程令雪察觉公子一直在看她，清绝的姿态变得僵硬，小巧的耳垂也红了，在面具遮掩下，她难为情地蹙眉。</p>
她适才出头惩治顽童的时定是英姿飒爽、透着侠气，可公子也不必这样动容，搞得她怪不好意思……</p>
她想摸一摸耳垂，又觉得这样太傻，改为抵拳虚咳。</p>
“公子，要去别处走走么？”</p>
仿佛突然被唤醒了理智，公子恍惚地移开眼：“不了。”</p>
.</p>
送公子回了别院，程令雪无事可做，躺在树上看景。</p>
别院的一切映入眼帘。</p>
假山、池塘、凉亭、暖阁……</p>
她在富户家中待过几年，地方虽比别院大上几倍甚至十倍，可好几房人凑在一块，主子与主子之间、仆从与仆从之间，都相互勾心斗角，硬是把宽敞的一座宅子斗得没一处清净。</p>
公子虽出身高门，却可以远离喧嚣，一人坐拥一间别院。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自己的宅院……</p>
但她倒不贪心，只想在一处热闹的小城里寻间清静的小院独居，想要清静时，就窝在院里喂猫上树，觉得孤独了，就去闹市里沾沾别人的热闹。</p>
不过得解了蛊，替师父做完事后，她还要先去寻寻家人……</p>
想到这，程令雪走了神。</p>
虽还有些幼时的零星记忆，但她竟难以想像自己会以什么样的语气唤出“爹”、“娘”这样生分的字眼。</p>
她的父母又会是什么模样，是否也会期待着她的到来？</p>
期待与不安混杂，闲适的心情骤然凌乱，程令雪虽不算豁达，但也有排遣的法子——留待以后去愁。</p>
刚平复心情，树下忽地有人在喊她：“竹雪！”</p>
听出是赤箭，程令雪没有立即跳下，警惕地看了一眼。赤箭仰面看着树上的她，笑容异常和善，甚至称得上“和蔼”，她心口突地一跳。</p>
“……说吧。”</p>
她应该，承受得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