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平日不同的清雅亲切。</p>
他好像变得更讲究了，有时甚至见他一日换两三套衣裳。</p>
要不是程令雪日日见到公子，也不曾听说他有什么红颜知己，不然她定会以为公子近日是红鸾星动了。</p>
公子说天热，程令雪觉得也是。</p>
她走近了：“公子。”</p>
公子头也不抬，他将玉碗推至她面前：“坐下吧。”</p>
程令雪寻味着他这话的意思。</p>
在宴上时只他们两人，公子又是头一回赴宴，让她与他同席是想缓解不自在，现在回到他熟悉的地方，他们的距离是不是算恢复原位了？</p>
程令雪心里有了数。</p>
她拿起玉碗。</p>
公子凝着她拘谨的手，随意地指指离她最近的那一盘清炒笋丝。</p>
“尝尝。”</p>
程令雪夹了笋丝，递到他跟前。</p>
公子没接过碗。</p>
他只饶有兴味地看着她。</p>
程令雪一头雾水，贴身护卫的职责说来模糊，大到救公子于危难，小到照料饮食起居，但她除去沦落野外和昨夜赴宴，在别院时不曾侍奉过公子起居，在外也是凭直觉乱来。</p>
也不知亭松都按什么标准。</p>
听说富家公子大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从前给富户做事时也亲眼见识过，姬家比她待过那两家更炫赫，想必要求也更高一些。</p>
程令雪有些犹豫了。</p>
姬月恒眯起眼，想透过那双冰琉璃似的眸子看一看这人究竟困惑什么。少年被他如此看着，清秀的眼微动，像枚裹着冰壳子的樱桃。</p>
“怎么还不动筷子？”</p>
冰壳猝然迸裂，露出无措的果子。</p>
程令雪竟红了脸，旋即视死如归地夹起菜，喂到公子唇边。</p>
“公子请用，小、小心烫。”</p>
“……”</p>
公子避开嘴边的笋丝。</p>
他没说话，蹙眉凝着她，那目光就像她幼时和师父师姐街头卖艺时，路人看着师父肩头的猴子。</p>
程令雪不解：“您要换道菜？”</p>
公子目光越发诡异。</p>
忽而，他将肘搭到桌上，白净的手掩着眸，肩膀一抖一抖。</p>
无奈的笑声传出。</p>
程令雪从未见他笑得那样欢畅。</p>
她不知又是哪儿会错了意，让一贯情绪没什么波动的公子笑成这样，垂下头像被雨打蔫的鹌鹑。</p>
“属下愚钝，请公子明示。”</p>
姬月恒勉强止住笑声，但肩头的轻颤仍未止住，他没抬头，仍以手扶着额，嗓音里也残余着笑意。</p>
“没什么。”</p>
他直起身，淡然地理理袖摆，一改素日言简意不赅的风格，话说得极其详尽：“我只想让你也尝一尝别院侍婢的手艺，并非想让你喂我。”</p>
说着颇无奈地揉了揉额。</p>
“我在你心里，就是个饭来张口、懒散的纨绔子弟？”</p>
程令雪心中悄然点了头。</p>
但她面上更为敬重：“公子误会，属下是……属下是太敬重您了，所以不舍得让您亲自动手。”</p>
她实在不擅长拍马屁。</p>
这不擅长被心虚扑扇的睫、微红的耳垂出卖给了姬月恒。</p>
分明很想笑。</p>
可心里某处却因此惊动。</p>
他将此归结为猎物示好时的满足感。眉头涟漪稍纵即逝，他不以为意地转眸：“之前在洞中我让你扶着我，你会错了意，如今又是，为何。”</p>
提起那个误会，程令雪就无地自容。她压下窘迫，想明缘由：“因为公子是公子，属下是属下。”</p>
跟在公子身边几月，她说话竟不觉间沾染了几分他的神神叨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