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得诡异，地上尽是残骸，血流满地。发疯砍人的山贼头子如同着了魔，无比恼恨地提着刀，指着前方。</p>
“我……我杀了你！”</p>
刀尖指向处，是个清瘦文弱的身影，贵公子一身素色衣袍，袍上的银线暗纹在月光下浮动着流光。</p>
她虽看不清他面容，可仅凭那端雅的身姿，便想道戏文中常说的“如玉公子”，可如玉公子的背后是尸山血海，身前是发狂的山贼，白袍上还溅了血……</p>
可他竟无比平静。</p>
不像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活人。</p>
换作戏文里，定要称赞这是“处变不惊”，可程令雪并不觉得妙，只觉得诡异——白玉观音像一旦溅了血，就比凶神恶煞的罗刹还细思极恐。</p>
森冷的错觉也因此而来。</p>
她甚至蹦出个念头：这贵公子身上带着邪气，才让山贼疯掉。虽离谱得叫人哭笑不得，然而现下与公子对视，仍是不免忆起那时的错觉。</p>
但下一瞬，公子垂下了眸。</p>
不与那双眸子对视，错觉便散了些。日光下，朱砂痣愈显清晰，更衬得他像神龛中易碎的瓷观音。</p>
她对他的印象归于“文弱安静”。</p>
帘子落了下来。</p>
贵公子再度隐于帘后。</p>
“咳咳——”</p>
亭松板起脸咳了两声，神情冷峻，道了几句细作的罪行，随后长剑一挑，挑开了细作的衣裳。</p>
“呀，这……”</p>
周遭顿时讶声一片。</p>
饶是平素没什么表情的程令雪，看清眼前一切，眉头亦是讶然抬起。</p>
细作竟是女扮男装！</p>
没想到居然还能遇上同行。</p>
程令雪眼皮一跳。</p>
众人各怀心思时，亭松又说话了，短短一句，却让她心一紧。</p>
“此人下场诸位已亲眼目睹，还是那句话，公子喜静，不喜被骗，</p>
“望尔等谨记，好自为之！”</p>
不喜被骗……</p>
程令雪胸口的裹胸布又在收紧。</p>
蛊毒的存在也倏然清晰。</p>
是夜，她抚着心口蛊痕，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脑中有块巨石，压着她意识不断下坠，下坠……</p>
朦胧之时，隐约见房门半开。</p>
一个玉冠束发、锦袍加身的端方身影悠然摇着轮椅入了室。</p>
那让她叫不出名、闻着便知道很贵的熏香沁入鼻间。</p>
颈侧，贴上一把剑。</p>
长剑冰凉，和那一夜在贼窝中后脊发凉的错觉很像。</p>
玉白修长的手执剑，剑尖自颈侧游走，落在衣襟交错处。</p>
长剑慵懒轻佻。</p>
她赤'裸的身体、心口的蛊痕，齐齐暴露在那沉静的目光之下！</p>
第02章 002</p>
天色半明未明。</p>
残存的月光暧昧地和着破晓的淡淡天光，将利剑折照出银芒。</p>
那寒芒照到榻上的人身上，恰恰落在一轮弦月似的锁骨，清瘦的锁骨被剑光映得脆弱而倔强。</p>
微风自窗隙拂入。</p>
似一双微凉的手，从半开的襟口抚入，轻拂心口，漠然挑弄。</p>
森凉的触感从梦里伸向现实。</p>
程令雪忍不住拢紧衣襟，要抵御梦中挑着长剑的玉手。</p>
太可怕了。</p>
她、她居然梦见公子来了！</p>
他神情淡漠地坐在榻边，手执冷剑，挑开她衣襟的动作无情而疏离，裹胸布和鸦青色衣衫委地。</p>
公子就如白日里那样凝着她，目光一寸一寸，似月下冷剑发出的寒芒，游走在她裸露的身体上，定在胸前起伏处赫然殷红的那点蛊印。</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