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季园出来,秦柳瑟便领着侍女们去了李贤妃的毓秀宫。 现如今脚上的伤好了,便要开始去毓秀宫里,跟着李贤妃管事情了。 到了毓秀宫的时候,李贤妃正在院子里陪安乐公主捉蜻蜓,母女俩和乐融融,压根看不出李贤妃会拿亲女儿来争宠。 看到秦柳瑟来了,李贤妃便把安乐公主交给乳母,然后引着秦柳瑟到屋里坐下。 “妹妹也是许久没有到我这里来了”,李贤妃笑眯眯地招呼着秦柳瑟,“现如今腿上的伤好了,可算是有人来能跟我分担。” 秦柳瑟笑道,“妹妹在舒月轩待的也是快要发霉了,每天都想出来走走呢。” 一脸好姐妹许久未见的热络。 李贤妃让侍女过来给秦柳瑟倒茶,叹了口气道,“你不来的这些日子,我跟着那边那位,管后宫的事情,那个人贤惠是贤惠,却不像妹妹这么爽利性子好说话,相处起来可真是费了老劲了。” 李贤妃嘴里说的那位,自然就是辛淑妃了。 平时秦柳瑟跟着她管事,都是捏着性子在做人,虽说是一起管事,其实都是李贤妃在做主,秦柳瑟相当于就是她的小弟。 有人来使唤,还能帮她排忧解难,日子自然好过了。 不然李贤妃这个驴脑子,她是想效仿董贤妃的贤名做贤惠人,可是许多事情,她料理起来,却做不到辛淑妃那个份上,脑子也没有秦柳瑟灵活。 所以没了秦柳瑟的帮助,自然做起事来要费劲一些。 而且李贤妃虽然是管事的,但前头还有那位辛淑妃,同是四妃,却也有名次排列,一山压着一山高。 辛淑妃虽然管的事情不多,但手里没有放权,掌握的又是实打实的实权。 李贤妃顶着个管家的名头,实际上很多事情都要去跟辛淑妃商量请教。 以前秦柳瑟在的时候,她不想去,便可以打发秦柳瑟去跑腿干活。 这段时间秦柳瑟在宫里养病,这些事情就需要亲力亲为了。 自己做和操控别人做,那体验感自然是不同的,这便是人人都想做领导的原因。 现在时辰还早,宫里头的人都还没过来汇报工作,李贤妃便闲着跟秦柳瑟聊一聊最近的事情。 她笑眯眯的跟秦柳瑟说,还使了个颜色,“听说皇上为了你,把青竹姑娘都打发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触犯到皇上的大忌了?” 说不得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李贤妃心里也是好奇的,痒痒的。 毕竟如今,她怎么说也是掌管六宫的人之一,这等要紧的事情,却居然不知道内里的缘故和深层的原因,自然会好奇心使然,也会觉得抵不上自己这个地位。 可永嘉帝都没有说的事情,秦柳瑟怎么可以自己说出来。 秦柳瑟喝了口茶笑道,“也不全是我的原因,不过皇上下了令,这件事情不好外传,姐姐若是想知道,便亲口去问问皇上吧,妹妹不敢违抗圣意,不然便是我的不是了。” 秦柳瑟一句话就把永嘉帝推出来挡箭。 听到秦柳瑟这么说,李贤妃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没想到秦柳瑟居然不愿意说。 这段时日跟她相处,两人都是管后宫的事情,秦柳瑟明着是帮助她协理六宫,但在李贤妃心里,明摆着把秦柳瑟当做自己的助手。 习惯了她的服从和帮助,没能从秦柳瑟嘴里套出话来,李贤妃自然不痛快的。 不过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说,“妹妹说的也是,赶明儿皇上来了,我再问问他。” 李贤妃这话里的意味,有多酸里酸气也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皇上已经多久没有来毓秀宫这里了,要等皇上来了再问一问,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而且若是能从皇上嘴里套出这些话来,他还用得着来这里问秦柳瑟吗? 李贤妃端起茶盏,揭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口茶,将茶盖掩在眼前,遮盖掉自己眼里的不悦。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李贤妃的视线就落到了秦柳瑟身上的衣裳。 其实从方才秦柳瑟走进毓秀宫的院子,李贤妃就已经眼尖的看到了秦柳瑟身上穿的叠纱宫裙。 日头正起。就好似湖中仙子走进来一般。 怎么说也是后宫管事情的人,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但眼前这件衣服衣裳,就连李贤妃这个如今姑且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看了也无不为之多看两眼。 这样精细精巧的工艺,没见过的样式,并非出自尚宫局绣娘的手出来的。 宫里的绣娘手艺精湛,但这种新颖独特的布料,却多半要从外面送到宫里来。 宫里就这么点地,哪里能这样造出这样的布料来。 而且据李贤妃所知,这种布料,少说一匹值千金,能用来做衣裳,还是层层叠叠的叠纱宫裙,简直是把一箱银子装在身上了。 李贤妃在心里撇撇嘴,心道这位秦昭仪真是好福气。 不仅得了皇上的宠爱,而且皇上戴她真是不一般,什么都好,就连这样价值千金的布料,都拿来给她做衣裳。 李贤妃当时心里就跟喝了一桶醋一样,泛着浓浓的酸气。 “妹妹身上这布料,可真是好精致,在宫里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衣裳呢,赶明儿传出去了,又成京城一段佳话了。” “真是巧夺天工,想必是出自苏杭的大师之手吧。” 李贤妃虽然心里压着酸气,但还是笑眯眯的夸赞。 秦柳瑟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湖蓝色叠纱泥金宫裙,又拿手摸了摸,有些不明就里。 说实在的,她还真不知道这纱裙是出自什么人之手,便笑着道,“妹妹也不知道,是前头皇上,看妹妹伤了脚,许是想让妹妹转换一下心情,便赏了妹妹这一套衣裳。” 秦柳瑟说出这话,着实是并没有什么想要显眼的目的,不过是寻常无比的话,但听在李贤妃耳朵里,变成了实打实的炫耀。 明明是价值千金的衣裳,怎么就成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如同平平无奇的一样。 同样是永嘉帝的妃子,她就鲜少看到秦柳瑟老是穿着一件衣服的,衣裳见天地换,好像不用钱似的。 天知道这是不是在炫耀永嘉帝的宠爱呢。 秦柳瑟心理也是冤枉,说起来,她在穿衣打扮上并不怎么下功夫,但是青青子衿就很喜欢给她打扮。 每天都要变着花样,搭配出不同的衣裳来,没想到这在李贤妃眼里竟然成了炫耀。 而且永嘉帝赏赐的东西多了,秦柳瑟已经日渐寻常,也不会去询问衣服是从何而来,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永嘉帝把这些衣服,当做寻常礼物一样送给她,也不会让来送礼的小公公或者是朱万喜,在跟她宣旨的时候,还要说明这些赏赐的东西是哪里来的,哪里的出处,如何如何的出名。 这也不是永嘉帝的习惯,所以秦柳瑟不知道这衣裳的来处,也着实非常正常。 李贤妃以为,这种贵重衣裳,应该高高挂起,到重要场合再拿出来穿。 而对于秦柳瑟来说,正是因为不知道这些衣裳的来处,永嘉帝也不会向她说明,所以她只当做寻常衣服一样日常穿着。 只不过在看这些衣服的时候,多少也会感叹这样的衣服更华丽精致。 好看的衣服不穿上身,拿来摆设,岂非是大材小用了。 衣裳嘛,得穿到身上来,才有它的价值。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这是秦柳瑟跟李贤妃的观念不同导致的。 而李贤妃这样小心眼的人,又擅长攀比,什么事情都要比一比。 比一比永嘉帝的宠爱,比一比永嘉帝对各位公主有何不同,再比吃的穿着用的。 现如今现如今掌了权,更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所以攀比的就更严重了。 李贤妃心里是很不舒服,一次还好,可三番两次这样,刚才问她青竹的事情,秦柳瑟便闭口不谈。 如今问身上的衣裳,她又说不知道。 秦柳瑟的话,到了李贤妃的心里,便只剩下实打实的讨人嫌。 秦柳瑟也是知道李贤妃这个人心眼小,所以便又说了几句话,便扯着她开始聊正事。 中元节将至,按照习俗,要给后宫妃嫔发草药,还有辟邪的东西,是以秦柳瑟近日才特地过来商量这些事情。 秦柳瑟为人机灵,自然也能察觉到李贤妃心里的不平衡不痛快,所以聊完正事,便打着时辰不早的借口,从宫里出来。 从毓秀宫的院子走出来,青青便有些憋不住了,悄悄咪咪看着周围没有人,便小声在秦柳瑟耳边说,“这位李贤妃,真是担不起这个名字。怎么话里话外那么多机关?” 秦柳瑟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知道就好,这些话要少说一点。” 青青点头,又问秦柳瑟,“昭仪,我们可要回宫里去了。” 秦柳瑟伸了伸懒腰,忽然看到左边的小花园里,正和侍女赏鱼的周才人。 “我们等会儿再回去。”她心里还有事情没办完,然后便领着青青,往小花园周才人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