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打消了疑虑,可为着出现意外,她还是假意关心起清凝:“上次听闻王妃中箭受伤,臣妇十分担忧,可奈何病体未愈,实在不敢上前叨扰王妃休息,不知王妃伤势可好了?” 清凝扬唇笑道:“母亲,清凝伤势已无大碍,多谢母亲关心。” 清凝看着陈氏充满算计的脸颊,无论她现在表现的如何慈爱,依旧没法忘记当初她那张丑恶、刻薄的嘴脸。 可既然她自己送上来,那清凝便顺着她的话说了:“女儿此次受伤还是承蒙陆家先祖保佑,这才死里逃生,此次回家,特意想去祠堂拜见,给先祖们上一柱香。” 陈氏一听,脸色立马垮了下来,碍于江砚宸,她只好又重新笑了起来,陆见文听完,立马会意她要干什么。 此前他早让陈氏着手去办这个事,可陈氏一直为此闹脾气,一直推脱,直到昨日,才将牌位挪了进来。 陆晚凝站在一旁,听到此话气急了,心里一直为母亲不平。 此前该是清凝日日要跪她,今日要她跪她,心里已然很生气,如今又得寸进尺的逼着母亲,她更是气不过。 便上前试探道:“姐姐不知,陆家家训,凡是外嫁女,不得回家祭拜。” 见清凝不说话,又补了一句:“姐姐昔日性子贪玩,定是母亲训话时又跑去哪里玩闹了呢。”说完拿出帕子捂嘴轻笑。 如若江砚宸不知她身份,今日肯定也不会陪她回来,便是回来了,也不会让她去祭拜,听着陆家人说的这些话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 可如今他已知晓她的身份,她的过往,她们一开口,他便听出了话中的意思。 “王妃性子至真至纯,时刻惦念着宗族先人,陆相该是感激才是,怎得还出个如此家规?” 陈氏还不想服软,谄笑道,“王爷不知,这是陆家几百年来的家规了,臣妇也不敢违抗啊,还请王爷王妃不要为难。” “既是家规,便是人定,既是人定,便可更改,陆相,你说是不是?” 江砚宸面上没了笑容,眉心微蹙,眼底露出几分厉色看着陆见文。 陆见文平日对清凝呼来喝去惯了,如今她骑在他头上,确实很不爽,所以刚刚陆晚凝出言阻拦,他没有阻止,便是想试探江砚宸会如何。 清凝是不想让江砚宸为难的,她知晓他在朝中根本没什么势力,身边也没得力的暗卫,自己身子又差,而父亲显然已经投靠了四皇子一党,若是今日用身份施压和父亲结了仇,日后他扶持的皇子称了帝,江砚宸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思索一番她正准备开口妥协时,江砚宸再次开口:“她是王妃,王妃祭拜先祖,该是你们陆家的荣耀,闹得难看便不好了。” 陆见文面上带了笑,低头好声言语:“王爷说的是,说的是,王妃此举也是记挂先人,夫人,带着王妃去祠堂。” 陈氏面上极为不愿,却还是强颜欢笑领着她去了,路过江砚宸身边时,她欲言又止:“王爷……” 江砚宸眉眼寂寂:“去吧,我给你撑腰。” 清凝眼眶蓄泪,满眼感激,昂着头跟着陈氏去了祠堂。 正厅到祠堂不过就一条小路,可清凝却觉得好漫长。 一只脚跨进祠堂,陈氏恶狠狠道:“跪下!” 清凝冷眼瞧她,沉声:“母亲怕是忘了,如今我是王妃,跪不跪,我自有主意。” 陈氏一惊,看着眼前华贵的清凝,竟从她眼底瞧出几分淡淡的威严,气势不知觉的便弱了下去。 “王妃莫怪,只是陆家一向有家规,王妃身为陆家子女,也不该违背。” 清凝没再说话,径自走进祠堂,目光快速的搜寻着桌上供奉的牌位,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满眼怒气转头,“你们说的将我母亲的牌位挪进陆家,为何找不到?” 陈氏得意一笑:“妾室死后不得进祠堂享受香火,也不得葬入祖坟,这是鄞朝自古以来的规矩,王妃若是不知,可去问当今圣上。” “你们!”清凝气急,明明当初答应的好好的,如今又反悔! “当初既是你们说的要将我母亲尸骨移入祖坟,牌位入祠堂受香火,我才同意隐瞒身份嫁给璟王,如今你们反悔,我的身份也不必再向璟王隐瞒,我这就去捅开了说罢!” 陈氏见她要走,立马又改口:“妾室不能入祖坟,但你母亲的尸骨我已命人挪出,在陆家祖坟旁寻了个风水宝地葬了,至于牌位,家中西苑的空房内,我已为你母亲设了灵位,她连妾都不是,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做到如此,已是她的幸事!” “你若是去圣上面前捅了这事儿,陆家满门便是欺君之罪,你也占不到好处,到时你母亲又是孤魂野鬼一个!孰轻孰重你想好了!” 说罢,陈氏不耐烦退至一旁。 清凝一想,她说的也没错,罢了,母亲有了牌位既不再是孤魂,入不入陆家祠堂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现下江砚宸已知自己身份,自己也不必费心隐瞒,也不必闹得太过。 清凝面色沉静:“在哪儿,你带我去。” 清凝被摆了一道,陈氏喜笑颜开,带着清凝去了西院。 西院平日是没人住的,荒废了好久,此番看着清爽,定是特意修整过了,清凝走进房间,一张寻常木桌上供着一张牌位,上面写着“爱妾顾氏漓月之墓” 清凝悲从中来,泪眼涟涟,她最爱的娘亲,如今终于不是漂泊在外的孤魂野鬼。 身为女儿,亲娘死了十多载,才第一次祭拜她,清凝心中愧疚不已。 她从柜台取了三炷香,点燃,缓缓走近将香插进香炉,随后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三跪三拜后,清凝恋恋不舍的随陈氏离开了西院。 江砚宸端着茶盏抿了一口,便见陈氏和清凝回来了,他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她跟前,言语间皆是关切:“回来了?拜了没有?” 清凝点点头,扯了扯唇角,露出笑容,江砚宸看她强扯出的笑再看她红通通的眼眸,眼眸一下沉了下来。 见她哭,他的心就开始烦躁。 江砚宸也知晓她不想再呆下去,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 陆见文三人也做着样子挽留,句话后见江砚宸还是言语坚定,便不做挽留,一行人随着二人出门送行,待他们上了马车,走远了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