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华笑道：“我知道，前几回陛下犯了头疾，也多亏谢相陪伴在身侧，太后娘娘感激不尽。”</p>
谢归晏忙道：“为人臣者，当竭尽忠心，故不敢承太后的谢。”</p>
碧华微微一笑：“谢相客气，娘娘派我隔半个时辰便来太极殿打听消息，是担心陛下身子，现在看谢相准备出宫，可见陛下已无恙，娘娘也可放心了。”</p>
谢归晏怔了怔。</p>
她不禁抬头面向太极殿的方向，那儿烛火煌煌，匍匐在高台上，仿佛行在黑夜巨浪中的一艘大船。</p>
谢归晏道：“碧华姑姑，有句话由我来说，或许有些逾矩，但为了陛下，我还是想不吐不快。”</p>
碧华忙道：“谢相有从龙之功，一心敬主，什么话都可以说。”</p>
谢归晏垂了眼，看着蹀躞带上空了的那处位置，道：“陛下虽贵为一国之君，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需要父母兄妹的陪伴。陛下在巫蛊之祸后屡犯头疾，其实也是对两位公主的愧疚难当，若太后能常伴其左右，消解他的悔意，兴许也能缓和陛下的头疾。”</p>
碧华闻言诧异。</p>
大抵对于她这种十五岁入宫，在宫里陪着太后度过荣辱半生的女官来说，刀光剑影是见惯的，可是这种渴爱的温情却是陌生至极，以致于听到谢归晏的话，她还要皱起眉头，露出困惑的神色。</p>
困惑岑婴贵为天子，怎么还会需要亲情友爱？</p>
碧华的困惑刺痛了谢归晏，让她愈发觉得那个被头疾困在太极殿的岑婴更可怜。</p>
她轻声道：“陛下为两位公主求情之日，天降滚雷与暴雨，若他不需要，是不必顶风扛雨地去求这个必然求不来的情。”</p>
她抬手，行了个极为郑重的礼：“还望姑姑转告太后。”</p>
碧华毫无防备受了宰辅的礼，也唬了一跳，还礼不迭，道：“相爷放心，我定然如实将此话转告给太后。”</p>
与碧华分别，谢归晏一路出宫去，爬上自家的马车，恹恹归家，随意洗漱了番后，扯过被子倒头就睡。</p>
今天一日实在是累。</p>
接下来两日，岑婴的头疾渐缓，也能在东朝堂开小朝会，议论政事，似乎与之前都没什么变化。</p>
但谢归晏心知不是如此，二人虽维持表面的平和，但其实都心知双方正陷在一个僵持的关系里。</p>
没有一个人敢打破这种僵持，也不知该如何打破。</p>
而这日，又一个小意外突然袭来。</p>
那时谢归晏正在中书省听中书舍人们将对朝政的看法意见说给她听，便见一个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p>
“那不是御史唐捐德唐大人吗？他怎么来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