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痕张了张口,明显还想说什么,但话都被姜离说完了。 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大年纪的经历,在这个郡主跟前,竟是没有丝毫用处。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安排人啊。”姜离直直进去取了自己已经收好的小包裹,出来时见吴痕几人还站在原地没动,“我只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安不安排人,我都带着这圣旨走。” 吴痕有些无奈,行了个浅礼,转身带着人走了。 姜离瞧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一个跨步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她总觉得,似是有什么东西,被她给忘了。 记忆中的片段,有那么些许成了一片空白。 是什么呢? 她又想起了自己做的梦,梦里那个叫自己阿离的男子。 “啪!” 像是幡然醒悟,姜离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难不成,找到这个人,我就能嗝屁了?” 姜离喃喃自语,心里又开始了乱七八糟的揣测。 小右子还蹲在树上,视线挑高了看向远处的宫殿,犹豫着自己是守在这里还是先行和二皇子通报。 半个时辰…… 垂眼又看了看四仰八叉靠在门边的郡主,小右子下了决定,先跟着郡主,等得了空隙,再给二皇子飞鸽传书。 他并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清辉殿上,大乱一片。 萧知归一身早就狼狈湿透,一路狂奔背着萧远夏回了殿中。 萧流云虽跟着,却是一路无言。 “快去准备热水!”萧知归几乎是怒吼着对清辉殿上的下人说话。 下人们眼看着自家主子这副狼狈模样归来,慌不迭散开,按照萧知归的吩咐去办事。 萧流云眉心蹙着,看着萧知归慌乱无章的动作,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取干净的绒毯来。” 说话间,上前搭手,帮着萧知归把萧远夏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萧知归心有急切,声音都带了些哽咽:“六哥,这可怎么办?” 小梨花被架着去做质子,一直是他们当中主心骨的二哥又高烧病倒。 萧流云动作准确迅速,一手扶着萧远夏躺下,一手接过下人送来的绒毯将他整个身子擦干净,末了,将他湿漉漉的发包裹好。 “十三。”萧流云垂着头,此刻殿中无旁人,低声开口。 “怎么了六哥?”萧知归打着下手,闻声瞬时应了声。 “你想怎么做?” 萧知归不解:“六哥是什么意思?” 慢速收回了双手,萧流云瞥了一眼外头确认暂时不会有人进来:“干旱一事时,你同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萧知归语滞,有些一头雾水。 “你说要同我公平相争安合。” “但你可知道,对姜离有意的人,并非只你我。” 思绪迟钝,萧知归好片刻都没能反应过来,末了,语气有些结巴:“六哥……你是在说……在说……” 视线转过,忽然看向了此刻昏迷不醒的萧远夏。 萧流云沉沉点了点头:“你若细想便能发觉,二哥向来对安合纵容有护,明里暗中对她几乎事事相助。” “安合也只有在他面前,才尤显轻松自在。” “可……”萧知归只出口一字,便再说不下去了。 六哥说的,并无错。 外头阶下,已经传来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十三,你想怎么做?”萧流云在床边坐下,眸中难得凝着凌厉。 萧知归还未从他前面的话反应过来,又被他这新的提问给整糊涂了:“什么怎么做?” 萧流云自然是有私心的,但他不能也不敢独自一人动手,他要寻求一个和自己有同样想法的人,好让自己良心上的谴责没有那么重。 陡然间,萧知归反应了过来,口中一声惊呼,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自然是救二哥!” “六哥你疯了吗?!” 下一刻,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已经传来。 一排下人端热水的端热水,拿衣袍的拿衣袍,规矩又快速地走了进来。 萧流云的眸光黯淡了下去,他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接过下人手中的温热帕子,开始给萧远夏擦着额。 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无名火,萧知归上前,身形作势就要拱开萧流云:“我来吧六哥。” 萧流云本就是心细之人,如何感觉不到十三的怒意,手臂格挡开他的动作,低沉斥道:“你懂如何医治吗?” “我虽不懂,但我没有害人之心!”萧知归再不顾周围还有下人,无脑脱口而出。 萧流云眸中一阵阴霾,鼻中重哼了一声,一手打开他的动作,同样怒声:“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耻!” 几个下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为首的那人,更是吓得僵在原地,脚步动都不敢动。 收了视线,萧流云再没看萧知归,低头仔细给萧远夏擦着脖颈处:“煮一些红豆汤来,越烫越好。” 萧知归呼吸急促不平,倒是没有再阻拦他,但脚步却是定在原地没有丝毫的挪动。 有些事不说出口还好,一旦出口,便再回不到从前。 姜离站在皇宫门前,回身远眺着看过这片宫闱。 头一次,自己悄咪着偷溜出去,这第二次,竟是正大光明着要离开蓬莱了。 身后的马车还在过着例行的离宫检查,姜离倚靠着站在城墙边,迎着蒙蒙的细雨,缓慢又仔细地看过这片自己待过了十年的地方。 这次去,还会回来吗? 姜离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总归是自己穿越而来久居之地,若说没有半丝感情,自然太假了。 “郡主,都好了。” 邓仁将所有检查的东西重新归于原位,返身对着姜离落声。 姜离回神,瞧了一眼样式中规中矩的马车,又看向邓仁:“你确定要亲自送我走这一趟?” “你的禁阁,便不管了?” 她心里清楚老萧头必定会找心腹来护送自己,却没想到安排的人竟是邓仁。 邓仁规矩一笑:“既是皇上的安排,属下自然全数遵守。” “禁阁内也有要人负责,郡主不必担心。” “好吧。”姜离看开了,不打算多加拒绝,一个转身,径直往马车方向走。 “姜离。”远远的,男子的声音清冷空阔,带着高位者的疏离,叫停了她的脚步。 姜离定在原地回首,客气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