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茎脉一样的蓝紫色闪电过后,惊雷滚滚落下。 吴痕不得不发了狠,甩手躲开萧远夏,攥紧了袖中的圣旨,抬步离开。 虽是雨中,但萧远夏的身子早就一片滚烫,视线被雨打得模糊,他已经有些看不清端心殿三个字了。 他的手指几乎失了所有的气力,雨水顺着他的面庞流下,窒息感直扑而来。 “求父皇收回成命!” 萧远夏已经分不清,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只觉自己的眼眸子生疼,流入唇口中的水咸涩一片。 伏身狠狠磕了下去,萧远夏的额重重撞击在地面上,雨水瞬时被血珠染红了一片。 “二哥!” 匆忙赶来的萧知归一声惊呼,一把从下人手中夺过伞,不顾狂风暴雨,踩着水塘从长廊下向萧远夏奔去。 他的身后,萧流云定住了脚步,站于廊边,并未走出去。 远远的,他看着狼狈不堪的萧远夏,心里竟是起了些恶毒的想法,若是没有他,是不是自己得到安合的可能又大了一些。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奔到萧远夏跟前,萧知归才是打开了伞,全数笼在了他的头上。 手臂拥住萧远夏的肩头,萧知归被吓得心惊胆战,二哥身上滚烫得可怕! 眼前模糊一片,耳畔嗡嗡作响,萧远夏甚至连雨声都不太听得到了,他感觉到似是有人扶住了自己。 闭眼前,他还是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求父皇……收回……成命……” 旋即,浑身一软,重重倒在了萧知归的怀中。 殿前并非无人,但几个小太监无人敢上前,皇上下的令,他们如何敢违背。 “二哥!!!”萧知归慌得一把丢了手里的伞,双手架住萧远夏,回头冲着廊下的萧流云高喊,“六哥!” 萧流云喉头动了动,轻轻吐出一口气,终是无法做到无视,没撑伞,直奔了过去。 雨,小了很多。 屋檐上流下的线状雨水也变成了滴滴答答的模样。 小右子匆忙起身,憨憨笑道:“雨小了,我得回去了郡主。” “晚时我再送吃的来给您。” 姜离照旧坐在地上没动,侧眸对着他点了点头:“去侧殿拿把伞走吧。” 小右子下意识又要摆手拒绝郡主的好意,刚抬手,又改了口:“好嘞,谢谢郡主。” 虽跟在她后头的时间不长,但小右子知道,郡主说话向来没有弯弯道道,说什么就是什么。 恭敬行礼往后退着,还没到达殿前位置,杂乱的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小右子步伐顿住,已经做出了自己最快的反应要往回跑。 “你在这儿做什么?”吴痕眼力好,虽只看见了衣服的一角,但精明如他,只当做自己完全看见了。 小右子有些恨恨地扯了扯嘴角,焦虑地看了一眼殿后方向,只盼着郡主已经听到了这处的动静。 “嗯?”吴痕声线拉长,凌厉至极。 “见过公公。”小右子现了身,比方才给姜离行礼都要恭敬。 宫里上上下下的人,不论大小,吴痕都基本有个大概印象,更不要说这个二皇子特例带进来的小右子。 “奴才来给郡主送午膳的。” 时间恰好,不早不晚,足够小右子的这个谎听起来真实。 视线里的打量愈发浓郁,吴痕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清了清嗓子:“你……” “吴大公公。”身形未现,姜离懒散的声音自殿后方向响起。 众人视线齐刷刷向着殿宇拐角处看去。 姜离一副懒塌塌的样子,三步换成五步走得极慢:“这么大的雨,吴公公还赶着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一个扭头,姜离看向小右子,语气陡变,“再给我送这些垃圾吃食来,砍了你的狗头!” “还不滚?!” 小右子反应很快,神色登时变得小心怯懦,眼神闪躲着低低应声,匆忙转身退了出去。 身形刚迈出安合殿,心头终归有些不放心,将手里拎的食盒在草中藏好,小右子一个跃起,身形悄无声息地攀上屋檐,旋即在隐秘的树杈上蹲好,角度正正好,对着檐下的众人。 动作不大,又恰巧被雨声遮掩住。 姜离歪着头打量过吴痕及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送旨来了?” 吴痕的面色有一瞬没挂住,假意咳嗽了两声,自袖中摸出了那抹明黄的圣旨。 “安合郡主接旨。” 姜离抽了抽鼻子,一个跨步已经到了吴痕跟前,不等他继续往下念着,伸手一把将圣旨拿了过来。 “郡主?!”吴痕惊住,却因尊卑有别也不能有什么动作。 “反正都要给我不是吗?”姜离低头瞧了起来,声音懒洋洋的。 略过圣旨上大篇幅的废话,姜离只着重注意到了关于自己的几行字。 果真。 的确是要让自己去江陵做质子。 那日陆泽淮同自己提及这件事后,姜离思前想后心里大抵是有些数的。 如今林挽青死了,定是万庆国中最为混乱薄弱的时候,老萧头想要联手江陵将万庆搞垮,必然要献出一点诚意。 而自己这个如今失了身份,曾经因为被纵容宠爱而名噪四方的安合郡主,便是最好最合适的诚意。 视线在帝王印上看过,姜离无谓地耸了耸肩,动手将圣旨卷起来:“几时出发?” 吴痕看着她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和话音,纵然了解安合郡主本就是个不寻常的人,但心里多少还是震惊她竟能这般接受自如: “这几日是梅雨,皇上的意思,等出了梅,自会安排人手护送郡主安全前往江陵。” “等出了梅?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指头没扣好,卷好的圣旨啪嗒一声又掉了下来,姜离干脆一把将圣旨团在手里。 “我看过日子,今日大吉,宜出行宜搬家。”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走。” “但、”吴痕顿了顿,“天色不好,怕是随行众人难以侍奉好郡主。” “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我是去做质子,又不是去和亲,我一个人去不就行了?” 吴痕无言,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姜离。 她自然知道吴痕在顾忌万一自己独身跑了要怎么办,一个扭身往殿中走回:“找辆好些的马车,再派几个皇上的心腹用人跟着。” “这下,你们总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