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莫名大了些。 驿站内烛火晃动的愈发有些厉害。 时间,不过才过去了两刻钟左右。 姜离始终没有睡得太沉,却偏偏,某个瞬间陡然睁开了眼。 视线对上了小右子同样猛地睁开的眼。 这风,大得有些诡异了。 再无停留,两人迅速往外走。 半个小时的休息,对姜离这个夜猫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直沉沉睡着的驿首揉着惺忪的眼去看前头,模模糊糊间,只感觉是两个身形较高的男子走了出去,挠了挠头,又昏昏沉沉打算睡了过去。 没等他再次入睡,杂乱又密切的马蹄声远远地已经入了他的耳。 坐直了身子,男子看向驿站门前方向。 四五个人高马大的男子,风尘仆仆冲了进来。 驿站向来不隶属于任何国都,所赚的银两,基本直接进了驿首的口袋,正是因此,几乎所有驿站的驿首不论对什么样的来人基本都毫无畏惧。 为首的男子扫看了一圈,除了驿首,并未有旁人,一把展开手里的册子:“瞧瞧,可曾见过这两人?” 驿首坐着没动,远远瞥了一眼便低头再没看:“没见过。” 男子脾性急切,大步上前,一把将册子扔到了驿首跟前:“仔细瞧瞧!” 册子上,是一男一女两个画像,画的很粗糙,明显下笔很急切的样子。 驿首没好气地翻起眼皮子又看了一眼,声音带了不满:“说了没见过啊。” 长刀被重重搁在柜台上,男子声音大了好几度:“让你看便仔细看!” 驿守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单手将册子从柜台里头又丢了出去:“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耳子有毛病?” “说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男子被驳了脸面,脸上一阵青白,还想高声说些什么。 下一刻,只听得外头好几道马鸣声高起,马蹄声也是乱踏而响。 众人一惊,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跑去。 只见他们的马匹不知被何人解开了绳子,脚下的杂草垛子起了浓烟,小小的火苗迅速窜开来。 再扭头去看,一道诡异的身形正骑着马向着浓烈的黑暗中奔去。 “还不快追!”为首的男子恼意上头,怒吼出声。 旋即一群人跃身上马,向着那道已经隐入暗色中消失不见的身形追去。 驿守一副无谓的神色晃荡着步子走出来,漫不经心将烧着的草堆浇熄灭。 看着一群人驶远,回头对着里头撇了撇嘴:“走了,出来吧。” 柜台后的布帘子被人从里挑起,姜离清冷又客气笑着,对着驿守多有谢意地点了点头:“多谢。” 手里又摸出了一块大金豆子,放置于柜台上:“这是酬谢。” 一刻钟前,姜离和小右子走出驿站,却是并未离开,只是将两匹马牵到了驿站后头。 “你们什么人?”驿守男子已经完全清醒,听到声响自后门出现在两人跟前。 姜离回首,对上男子打量的视线,顿住了片刻旋即释然一笑,迈步上前,自报了家门:“我自蓬莱来,名姜离。”不等她接着说下去———— 驿守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放松开,盯着姜离的面看了片刻,转身往外间走去:“你在侧房待好。” 让姜离并未想到的是,万庆的人会来的如此之迅速,她脑子转的很快,低声吩咐了小右子几句。 接下来,便是小右子先烧了草垛再骑着墨渊奔入黑暗的上好戏码。 驿守已经回身重又往柜台里走去,视线淡淡然扫看过姜离,将那金豆子推了回去:“不必。” “我不是为了钱帮你。” 姜离屏息,片刻松懈开:“那是为何?” 驿守拿起桌上的凉茶壶,径直端起茶壶口对着嘴里送去:“是命君的意思。” 面上的笑僵住,命君两个字,像是炸弹炸在姜离的心头。 又是,常辞。 姜离还想多问一些,驿守闭了口,再不肯多言语半句。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小右子骑着墨渊重又回到了驿站。 果然是好马,跑了这一圈,小右子也算是满足了一回策马奔腾的心愿。 临走前,驿守似是困顿着又趴在桌上眯着了。 姜离频频回首,口边分明还有着想要询问的话,终了,还是缄了口,同小右子离开了。 两人重新踏上了归途,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 一片安静间,清冷的月色如流水照亮着两人前进的路。 “小右子。” “诶我在。” “你知道,玄机阁怎么去吗?” 小右子骑着普通的马匹落在后头,笑嘻嘻应了头一句,没想到郡主会问这问题,迟疑了片刻没有应声。 姜离侧眸看向他,心里已经有了数,眼皮子敛下,重又看向前方:“告诉我。” 她必要再见一次常辞,她要亲自问清楚,为何总有事情,拦着她不让她回家。 “郡主,我也没有去过玄机阁…不是很清楚……”小右子声音越来越低,明显没什么底气说这话。 “你不是萧远夏的人吗?”萧远夏送她去玄机阁疗过伤,姜离自然认为他是知道如何寻到的。 “玄机阁向来缥缈虚幻无定落,的确难寻。”这句,小右子说的是实话,“二皇子虽寻过玄机阁,当时也是付了不小的代价。” “他当时做了什么?” 姜离下意识以为萧远夏应该是给了玄机阁不少的钱财。 小右子略略有些诧异,倒是没有隐瞒:“郡主不知晓吗?” “二皇子当时割了血。” “以亲身之血,求得玄机阁来救郡主。” 两手忽的勒住缰绳,迫得墨渊转了向,姜离去看小右子:“什么?” 小右子自知应该是说错了话,口中支支吾吾,艰难地重复解释了一遍:“二皇子当时给了他半数的钱财,又割了近一深碗的血,玄机阁那个命君才是肯出现,指引着二皇子如何去往玄机阁。” 月色落于姜离面上,映入她眼中,映出了她眸里微颤的水光。 她终于忆起,萧远夏接她回去那日,为何他面色苍白至极,又为何几次都避开了动用左手。 视线微微黯下,姜离静默着没有再言语。 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了她做到这般,说没有感触自然是假的。 “郡主,玄机阁真的很难寻,我们……” “知道了。” 姜离拽了缰绳,墨渊会意,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