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静静坐着没动,隔着那道纱帘,看向已经消失的两人方向。 她下手向来有分寸,定不会致人丧命。 她和小右子是连夜跑路的,并不清楚林挽青究竟伤得如何,难不成已经到了让温木婉对自己千刀万剐的时候? 不过,温木婉本就不喜自己,大概率是借着自己打了林挽青这件事想教训自己罢了。 她在等,等今日从朗府知道那个结果,好知道接下去,自己该做如何的打算。 日头,逐渐逼近午时。 气温升高,姜离眯着眼,隔着帘帐抬头去看日头。 直至身后的书房门,被人猛地从里头打开。 姜离倏忽起身,瞬时向着朗星的方向奔去。 朗星满头大汗,神色焦急,对着姜离扬起一个不太妙的笑。 “如何?”姜离急切。 “里头…”朗星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里头被我爹设了机关,我只翻看到了一部分。” 心头咯噔一下,姜离忍住要去抓朗星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到了什么?” “可是和蓬莱的往来?” “没错。” “若我没看错,应该是个姓萧的。” “萧什么?!” “最后那字我看的且不清楚,似是叫萧子什么的……” 姜离心头一直悬着的那个念头,终于扎扎实实落了下来。 竟真的是萧子安。 重重将那口浊气吐出,姜离抬手拍了拍朗星的肩:“多谢。”旋即抬步,径直往外奔去。 “诶?”朗星高声想要唤住她,却见女子的身形已经快到几个眨眼便再也看不见,“那上头,不止一个名字呢!” 姜离已经奔远,再没有听见朗星的声音。 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客栈回去,姜离心下笃定,仅凭私下垄断金料一事,就足以将萧子安踩进泥里。 她要回去,光明正大的回去。 双手刚推开屋门,小右子瞬时急切地迎了上来:“郡主!” “快,我们收拾东西回去。” 姜离定要在蓬莱的人将自己捉回去前先行回到蓬莱。 小右子微微震惊,举起手里的纸卷:“郡主,二皇子的信来了。” 姜离所有急切的动作全部停下,这封千等万等的信,终于在时隔这么久之后,到了。 信上,字句不多,寥寥几笔,龙飞凤舞。 【万事妥,速归。】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是让姜离的心,彻底安了下来 “墨渊可带出来了?”随手将信撕碎,姜离倒是没了一开始那么紧张。 “带回来了!” “再去买匹马,我们,回去了。” ———— 万庆宫中,温弥殿上,气氛阴沉不已。 温木婉坐于主位,垂着的眸子里除了阴寒再无其他。 一众女子全部跪着,唯独为首的苏楚楚站着,眉心深深蹙着,视线来回扫看过里殿方向。 直至太医擦着密密的汗水往外走。 “王上如何了?”苏楚楚抬步迎了上去。 老太医有些胆怯,余光扫看了 一眼温木婉:“已给王上疗了外伤,从脉象看,王上内里完好并无大碍。” “他何时能醒?”温木婉冷冷出声。 抬手又擦了擦额头上早就不存在的汗,老太医向着温木婉的方向躬身:“老臣无能,推算不出…” “啪!”茶盏被温木婉重重掷于地上。 “滚!” “没用的东西!” 老太医已经手脚发抖,颤颤巍巍往外头退去,大气都不敢出。 跪着的众女子早就是被吓得不敢抬头,无人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这时候要是被注意到,怕是能不能活着走出温弥殿都成问题。 “母后,您可万别气着身子。” “王上乃天子,自有真龙护佑,定不会出意外的。” 唯独苏楚楚,不退反进,抬步往温木婉身边走去。 一直敛着的眉眼终于抬起,温木婉冷冷扫看过众人,最后才看向苏楚楚。 “你做的好事。” 苏楚楚微微垂首,没有言语。 “你出的好主意,让人给那个贱丫头送毒酒?” 温木婉并不知晓事情全貌,只知道苏楚楚让人将酒送去后,自己的儿子便被姜离给打晕了过去。 苏楚楚本无恶意,只是瞧着王上对姜离实在是心有念想,想着若自己能让那个郡主过的开心些,许是她心情一好,可能就接受王上了。 况且,她是林挽青喜欢的人,她又怎么会做下毒这样的事儿来让姜离误会? “臣妾并未有任何害人之心,那毒酒也并非臣妾……” “好了!”温木婉根本没有心思听苏楚楚的解释,长袖高甩,身形兀的站起,视线傲然,居高临下。 “万庆王既昏迷不醒,朝中众事颇多,便由我,万庆王生母,暂行摄政之权。” 众人心头哗然,却无一人敢出声。 苏楚楚思绪空白了一瞬,两手相互攥着,有些慌乱地去看温木婉:“母后……” 摄政之权,从未在此种情况下出现过。 加之竟是女子干涉,几乎是倒反天罡。 “传我令,布兵追杀蓬莱姜离。” “凡亲手夺她性命者,不论男女,诺副将之位!” 苏楚楚伸出去想要拦住温木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瞳仁缩紧,震惊一圈一圈漾开。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温木婉,惊得再说不出话来。 温木婉这是铁了心要姜离死。 ———— 姜离依旧不太会骑马,不过好在墨渊足够有灵性,驮着姜离走的既安稳又快速。 两人跑了近一个白天的功夫,终于是在天色完全暗下的时候,离开了万庆的范围,赶到了第一个驿站。 驿站灯火通明,却是并没什么人。 只有当值的驿守正趴在最里头睡觉。 姜离脚步定在门前并未迈进去,小右子将马拴好,跟上姜离的步子,刚要出声去唤睡着的驿守。 抬起手,姜离止住了小右子的动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右子不解,但足够听话,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放得格外轻缓走进了驿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姜离自然心有顾忌,若真的有人追上来,即刻跑路,大抵还不会被驿守看个清清楚楚。 徐徐的微风吹过,直吹得驿站里头的烛火轻晃荡着。 安静的有些诡异,姜离背靠着墙壁闭着眼,一丝不安和担心,缓缓爬上她的心头。 她总觉得,今日离开万庆,离开的太过顺利,似是哪里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