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失控

天幕下，枯槁的身影深吸一口气，随着身影的呼吸，整片夜空都在轻微振动，元素暗流在空间罅隙中流走，往身影身上聚集。 零号身上的伤口在以一个诡异的速度自愈，皮、肉、骨骼，几乎是争先恐后包裹在他空荡荡的右手上。他重新变得饱满，紧身衣勒紧块垒分明的肌肉群，像是按压几十头暴躁的凶兽。 他如梦中一样焕然一新了。 没有开场白，没有互相挑衅，如同一条道上相对着走来两条公狗。 两个影子加速，冲撞，墨迹溅射飞舞，他们狂乱地撕咬，彼此线条暴力纠缠。这是一幅水墨画，泼墨积墨、线条笔走龙蛇、墨迹或浓或淡，其中看似大师手笔，实则是两个疯子挥毫。 常说天才与疯子家只隔了间精神病院，不无道理。 他们用暗物质裹着的拳头对轰，你追我赶，狰狞同时浮现在两人……不，是说一人一兽，或者两头野兽脸上。他们上抵云层，下达大地，双方的残影遍布天地间。 黑色的风到处刮，物质在黑风中不断崩解。天空时而晦暗，时而明亮，宛若上苍震怒其阴晴不定的脸色。 上苍在恐惧！ “力量”，零号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个词带给他的充实感，他仿佛无所不能，天地也要在他的力量下黯淡失色，在他脚下颤抖！ 什么是时间？他不知道，什么是空间？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两者皆在他的掌中，翻掌间万物皆可覆灭。 他获得了操控维度的力量，而他手掌中的便是维度。 他此刻已如巨龙俯瞰人间！ 他推了夏雨晴，破天荒的头一次，胆子大到连他自己都不敢想。他其实想来个标准英雄救美场景里的公主抱来着，但想想有些傻，实际真不能照电影里的演，他多花费个01秒和夏雨晴对眼神，就有可能双双身首异处。 不过别说，推这一下心底贼痛快，喝酒什么的比不了。 难怪女孩说力量会使人迷失，迷不迷失零号不知道，他知道现在即使天王老子在他面前，他也敢伸出巴掌掴那老小子的脸！ 除开沉浸力量外，零号还感受到了至深至暗的暴戾、嗜血的兴奋，有种仇恨啊、愤怒啊、悲伤啊，统统发泄掉的冲动。 发泄过后，就只剩下了兴奋，如同呷了血的野兽，露出长而尖的犬齿，双眸通红爬满血丝。 双方越打越狂，直到他们各自随手丢出去的攻击都能湮灭一座小城。 天幕漆黑，狂风大作，粒子辐射欢腾。 s级已经能缔造天灾，ss级……那是天灾中的天灾！天穹撕裂再被撕裂，黑暗的狂龙一条接着一条，放眼望出去，那片二十公里直径的地域已然成了风暴的中心，恶魔的魇地，浓郁的黑暗光是看上一眼，就能让人从头凉到脚心。 零号向前抓取，黑暗也好，天地也好，空间也好，都在他这诡异地一抓下崩塌，成破砖烂瓦。 什么是力量？这才是力量！狗屁命运只会挡道！ 梦魇像是落到了巨兽的口里，且那头巨兽还猛地咀嚼了两下，骨节错位声连连爆响。 梦魇脱出时像个漏了的血袋，浑身黑色血液飙射，好不狼狈。这是它首次受到如此严重的创伤，像是一台大型绞肉机里走了一遭。 黑色恶魔残忍地笑起来，嘴里吐出两颗带血尖牙，它猛地扇动恶魔翅膀，消失在空中。 掌控暗物质的家伙都是忍者，ss级更是“忍中之王”，只是可惜，这位忍者王选错了对手。 “你会笑不出来的，呵。”男人往后甩出右手，看得见的黑刃平切出去。 黑刃看似很慢，实则很快，它平滑地切开空间，将途中接触到的物质一并切开，其中包括微粒。 分子键位断裂，原子结构崩溃，天空中多了许多骤然展开的物质膜，像是一众细胞在画家笔下张开了口。它们生动起来，在慢镜头下，呈现缤纷色彩，逐渐占据天空。 让科学家都很难解决的物质“气化”过程同步发生，微粒膜在某种未知的规则下，如干冰暴露在烈日底。 能量爆炸发生，光粒子开始喷薄，整片天空俨然成了一副巨大的灯幕下的油画。 梦魇跌出藏身空间，它再次受伤，黑刃切过了它藏身的那片时空，把一切一刀两断，包括它的双腿。它笑不出来了，小腿渗血的断面像镰刀割过的韭菜。 零号五指收拢，刚展开的粒子膜像花瓣一样收束，色彩搅和在一起，诗意的油画变成了磨坊里的大染缸。 空间亦受到影响，严重的三维扭曲发生，远方看过去那一片地域都成了上下浮动着的海市蜃楼。又像是怪兽蠕动着的胃！ 梦魇在色彩爆开的同时蹿逃，一分为三，分三个方向边潜行边加速。它此前失去了双腿，不过新的双腿立刻长出来了，在逃的三个暗影都体躯完整。 看样子单纯的切割伤对梦魇构不成威胁，除非削去的是梦魇的首级。 “分身术？有意思。”男人同时运用了“分身术”，不是三个，是三十个！三十个影子从他背后钻出，像是三十个鬼魂，每十个鬼魂缠住一个梦魇，三方打得难解难分。 男人在虚空中闲庭信步，随手取握一把黑暗凝成的长枪。 男人惬意地将长枪投掷，死亡的冰冷成一条直线，无视空间阻隔将第一个梦魇洞穿。 黑色恶魔成好像掉到了水里，浓墨晕开。 “一个……”男人低声数着，紧接着是第二把黑暗长枪破开粒子乱流。 “两个……”第二个梦魇消失。 只剩下一个梦魇，最后一个，那个才是它的本体。 “看样子我的运气很糟。”男人耸耸肩，投出第三把枪。 第三个梦魇“嘭”的轻声爆成一团烟雾，仿佛是小丑变了个把戏，而小丑本人正在看不见的角落对男人发出嘲笑。 “哦……”男人恍然大悟。下一刻，尖锐的爪子撕破男人的脸，将男人从上至下剖开。 梦魇看着成裁断纸片的男人，以及自己爪间缓缓化开的黑雾，微微一愣。 男人立身高空，淡漠地俯瞰凡尘。他看着自己脚下的海市蜃楼，缓缓伸出右手，手心朝下，倏地，一个直径十公里的黑球将海市蜃楼包裹。 男人缓缓收拢五指，每收拢一分，脚下的黑球就缩小一大圈。待男人完全将右手握住，黑球就只剩下棒球大小，缓缓升空到男人面前。 地表出现一个巨大的弧形剖面，类似月面上巨大的陨石撞击坑，只不过全程没有撞击声，安静得就好像有个巨大的幽灵冲地面啃了一口。 男人接住那颗纯黑的球，握在手心，眉头轻皱，“逃了么……空间的力量……”他低喃。 男人看向一个方向，随手将黑球甩出。黑球沿一条弧线划至远方，在天尽头爆开，内里极度压缩的物质纷纷出逃，一个宇宙大爆炸的微型模型就此诞生，物质和光往外争先恐后，乱流在西伯利亚上空形成了一个直径超五十公里的台风眼。 ………… 夏雨晴看着远方飓风掀起，内心比那紊乱的气流还要无法平静，光粒在她无瑕的脸上跳跃，映现了一丝落寞。 他变得那么强了…… 夏雨晴紧了紧抓住女孩的手，有些无所适从。 一直以来，她都在扮演大姐头和妈妈的角色，那是因为她比他强啊，能像大姐头那样罩着小弟，能像妈妈一样护着孩子。 可是有一天，小弟成长了，孩子长大了，变得不需要她了…… 夏雨晴内心劝到自己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就是嘛，只有比她强才能做她的绯闻男友嘛！ 可是这种落差感是怎么回事？好哥们飞黄腾达，作为“好哥们兄弟”的她心生嫉妒？ 屁嘞！ 夏雨晴嗯嗯点头，心里想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不是做某人小甜心的料，一想到有一天某人比她强了把她捧在手心的样子，她就直犯恶心，没当场呕吐就算不错了。 原来那心情不是落差……好吧，就算是落差又怎样！老娘就是要比他强！就是要处在绝对之上的位置！ 感知到身后有人，夏雨晴拉着少女的手回头，挺起胸膛，一句话撂下去：“不错嘛，有点本事，是最近吃鲱鱼罐头吃多了？” 夏雨晴说了一个方舟流行已久的梗。 早期，方舟没有陆上畜类可食用，蔬菜水果也没有，吃的最多的对市民们来说最物美价廉的食物，就是鲱鱼罐头。方舟如果有人说自己没吃过鲱鱼罐头，那么那个人铁定是装13。 此后，随着各类食材丰富，鲱鱼罐头才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不过鲱鱼罐头在方舟市民心中始终保留着神圣的位置，因为它陪伴了一代又一代方舟人走出困境。 至今仍有人迷信鲱鱼罐头能给他们带来好运，尤其是现代年轻人，为此，学校有每年为高考生发放鲱鱼罐头的传统。 夏雨晴显然是在调侃。 “嗯？”夏雨晴发觉有些不太对劲，原本脸色阴沉的家伙，此刻竟然在笑，笑容里，掺杂了一些不好的东西，眼睛里同样是。 这样的笑和眼神夏雨晴见得多了，第一眼见到她容貌的男人多少都会流露——那是发情野兽该有的神情！ 男人逼近一步。 “你笑得真难看！”夏雨晴后退一步。 夏雨晴沉下眉，她惊讶于自己竟然后退了，在这废物面前！ 夏雨晴松开了少女的手，左手背在背后，一团火暗中捏在了手心。 “老家伙，听得到我说话？”夏雨晴喊了声。 野兽扑了过来，喉咙里有充满欲望的低吼。 夏雨晴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火甩出，看似一个火球，在经过短短十米的加速后，俨然变成了一颗燃烧的陨星！ 陨星完美撞击了男人的正面，形成的火海别说对付一个人了，用来烧烤头猛犸象都完全足够。 只是陨星好像威力欠佳，没能把那个魁梧的身影撞飞，人形影子一瞬冲破火海，像头人形暴龙大踏步踩碎地面而来。 “啧！”夏雨晴右腿猛地发力，就要带着自己远离地表。她没能逃离，男人抓住了她的脚腕，巨力一瞬间捏碎了她脚腕处的铠甲，并把她奋力甩向地面。 “嘭！” 夏雨晴背部狠狠扎在了地面，不知什么岩层结构的地面四分五裂，男人就此骑在了她身上，并死死按住了她仅有的一只左手。 夏雨晴唤出头盔，跟着一张流淌涎液的大嘴咬在了她唇部铠甲上，直接咬下一小块。 夏雨晴吓了一跳，心说您牙口真好，这也啃得了？ 夏雨晴一个头锤，“咚”的一声巨响，响声传至两公里外，换来的是她自己头晕脑沉，外加额部铠甲皲裂。 喂喂，你的脑袋是超立方材料做的吧！ 眼见那张恶心的嘴又向自己啃来，夏雨晴双眼霎时红光一片，高热激光顺势就滋了出去，超千万度的射线直接熔化了铠甲，冲击在了男人脸上。 男人像是被高压水枪冲洗了会儿脸，扭头跟个没事人一样，连眉毛都没烧焦。 夏雨晴傻了眼。 男人低头，眼底涌现更深的暴戾和更疯狂的欲望。 夏雨晴暗道糟糕，她不痛不痒的攻击反而激发了男人的凶性。 然而夏雨晴也不是好脾气，别说她现在是天启者了，就算是普通人时，也没人敢强动她。别人暴力，她比别人更暴力！高中时她就有用自己的命换轻薄自己的家伙一辈子牢狱之灾的觉悟了，更别提现在！ “艾娃！朱雀！”夏雨晴下令。 夏雨晴的铠甲看似千疮百孔，但该有的功能都在。朱雀枪返航后，被夏雨晴重新收纳回了脊椎装甲里，现在夏雨晴下定决心要把朱雀枪重新唤出来，用锋利的枪头把骑她身上的家伙戳一万个窟窿！ “抱歉，小姐，您的体位不太好，朱雀被您自己压着了，直接释放会首先洞穿您的后脑。”人工智能发声说。 体位？这是你该说的词么！ 夏雨晴陷入深深的绝望中，而男人的其中一只咸猪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腰，夏雨晴一阵电流过脑，这才想起自己小腹空荡荡的，什么防护都没有。 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了，灼热的呼吸离开夏雨晴布满坚甲的脸，快速移往下，钳住夏雨晴的左手同时放开。 夏雨晴马上就感觉到有湿答答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肚脐上，像是一块表面有些粗糙的蘸满史莱姆黏液的海绵。 去特么的！老家伙在舔她的肚子！ “咿！” 咿你个头！别发出这种让人误解的声音好么！像个柔弱易推的小娘子那样！ “砰！”夏雨晴把刚脱困的左手甩了出去，拳头正中男人太阳穴。 男人无动于衷，两手把夏雨晴抓得紧紧的，让夏雨晴感觉自己腰都快被抓断了。 夏雨晴对自己的腰挺自豪的，此情此景倒是希望自己的腰粗上一些，最起码不要让死男人抓得那么轻松，好像蛇被掐住了七寸似的。 “砰砰砰！”连续三发重拳，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量，震荡波让附近的灰尘都扬了起来。那架势，可不止让身上的痴汉滚开那么简单，而是切切实实想杀了他。 “滚开！！！”夏雨晴无能狂怒，觉察到什么后扭头，一对金色眸子正幽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不是吧不是吧？她不仅要在荒郊野外迎来自己的第一次，还要在这般漂亮的女孩子面前？别说臣妾做不到，就是太后女皇来了也做不到！ “艾娃！艾娃！”夏雨晴急切地叫起来，她现在能支起上半身了，就差一把能破开男人防御的武器。 “抱歉……小姐……毁了……”人工智能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彻底没了声音。 “……”夏雨晴愣了愣才明白是她自己情急之下把面甲毁了，这时候铠甲的交互功能终于熄火。 这可真是自作孽！ 夏雨晴心急如焚，却一时没了法子。 这时候，强有力的右手像柄鱼叉叉住了夏雨晴的脖子，再次把夏雨晴按在地上。 男人已经不满足夏雨晴的小腹，左手开始剥夏雨晴的胸甲，那力量轻易地让铠甲形变，撕裂粉碎。 夏雨晴心下慌乱，更多的是愤怒，她狠下心，修长矫健的右腿往上一撩。招式名称懂的都懂，情非得已，夏雨晴真不想动用这既伤人自尊又歹毒的招式。 然而紧接着夏雨晴一愣，她好像踢中了，又好像没踢中……自己好像踢到了凸起的钢管上！ 尴尬的人换成了夏雨晴，她难以置信，心中疯狂呻吟起来。 我的天啊，你的身体未免也变得太强横了吧？还是说这玩意儿就是这个硬度？三百年单身汉的硬度？ 男人也是一愣，对夏雨晴狞笑了下，一口咬在夏雨晴的还剩的胸甲上，“咔吱咔吱”，像仓鼠咬坚果壳。 夏雨晴羞愤难当，银牙欲要咬碎，她彻底愤怒，而因此引发的后果非常可怕。 密集的金线从夏雨晴的心脏部位攀爬至她全身，夏雨晴闪烁起来，已然像定时炸弹那般开始了倒计时。 她要把自己连同身上的家伙炸飞！ “想要老娘的身子，那得看你有几条命！” 夏家女郎刚烈至此。 虽然有点对不起旁边的小家伙，但夏雨晴意以决。也不是非要到自杀的程度，要是她把自己炸个半死老家伙还生龙活虎，那她也认了。 正欲将自己引爆，身上的家伙忽然软了下来，趴在她胸口上成了头死猪。 夏雨晴愣住了，推了推身上的脑袋：“喂，别装死。” 脑袋没有反应，被推得只是晃晃。 夏雨晴眼神狐疑着，慢慢散去了体表金线。她把身上的家伙推开，站起来，厌恶地盯着，抓了把肚子，一手的口水拉着丝从她指尖滑落。 夏雨晴表情抗拒，忍不住干呕了两下，身上燃起火把自己消毒个透。 她一言不发，深深看了男人一眼后，连踹男人三脚。 “哼，到底是个没用的废物！” 循着微弱的能量反应，夏雨晴锁定了自己的右手。 真幸运，两个禽兽打半天，自己的右手还在。 夏雨晴找到右手，花了几分钟接续上，遂后不停留，带着两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