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档案柜看向尽头，靠着墙的那个男人……那具尸体。</p>
死去的男人低垂着头，大约五十岁上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宽平的下颌和凸起的厚实嘴唇。</p>
男人的四肢和躯干上中了起码有七八枪，狰狞的血洞依然在汩汩流出鲜血，刺目的猩红浸透了他身上的格子衬衫和西装长裤。</p>
这一副被虐杀致死的惨状，让降谷零恍惚了一瞬。</p>
他迟缓地抬手，将面前遮挡视线的门彻底推开，粘稠而腥气的铁锈味立刻呛入鼻腔咽喉，而他也终于看见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p>
那人平时蓬松的黑色卷发，此刻被猩红的血液打湿垂落，半张脸也几乎被血迹糊满，血珠一滴滴从发尾和下颌坠落，留下诡谲如同印记般的图案。</p>
而穿着黑色皮衣的青年毫无所觉，同样沾染着鲜血的右手持枪，满眼漠然地将枪口对准他。</p>
降谷零的目光迟钝地从他脸上移开，在冷硬黢黑的枪口上凝滞了片刻。身体对危险的本能警戒，呼啸着提醒他躲避，但是他却仿佛脚上生了根，一动也不能动。</p>
但下一刻，对面的青年却像是猛地反应过来了一样，迅速地将拿枪的手放下。</p>
茫然和不知所措的情绪，在那双不知道该聚焦在哪里的暗青色双眸中交织。</p>
“……波本？”</p>
松田阵平看着那个被特殊标记的模糊人影，迟疑地喊出代号</p>
“嗯。”有些失真的声音回应了他。</p>
松田阵平没能立刻说话。</p>
他看清楚对方身上的特殊标记后，脑子里就是乱糟糟的。</p>
降谷零为什么在这里？他怎么进来的？他听到了什么？</p>
这些问题他一概都没有来得及去想，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件事：</p>
被看到了。</p>
松田阵平一直都知道自己在组织里面是怎么样的名声，也知道组织里面哪怕是代号成员，都有不少人恐惧着他。</p>
他一向不怎么在乎这些人的看法，而且这种名声又给他带来了便利，所以他始终放任，甚至去主动推动这种流言传播。</p>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尽可能地让自己完成任务的场面，看起来破坏力度更大或者是更血腥一点。</p>
有着恐怖的名声打底，再加上任务现场，足够让大部分代号成员对他退避三舍。</p>
但是自从在组织里面发先后发现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之后，他就有意识的去收敛了这种行为。</p>
松田阵平倒是不觉得降谷零他们会因此而远离，或者是质疑他。</p>
只是在他们面前，他总会生出一点久违的放松和安逸，让他感觉好像回到了那个漫长又久远的过去，一切愉快的事情都清晰得仿佛昨天发生的一样。</p>
于是松田阵平也尽可能的想让自己的状态和过去更相似一点。</p>
不想让他们担心他的身体，也不想让他们发现他的变化。</p>
因为在组织里面那么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观念和他是否已经悄无声息的扭曲，而他的行事手段又已经偏离正常范围多远。</p>
但是现在……他看不清室内的情况，也可以想象出那个糟糕的场面。</p>
要解释吗？要怎么解释？</p>
说是因为BOSS刚刚可能在听这边的情况？</p>
松田阵平脑子里刚转过这个想法，耳边的声音乍然纷乱尖锐，直直地扎进脑子里。</p>
他因为晕眩微微一晃。</p>
但下一秒，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牢牢稳住了他。</p>
松田阵平肌肉霎时间绷紧，反应过来是降谷零后，才缓缓放松。</p>
“我……”他试图透过水纹般的光影看清降谷零。</p>
“闭嘴。”</p>
如果是平时降谷零这么说，松田阵平肯定就立刻反驳，但此时心中不知为何为何发虚，默默闭上了嘴。</p>
结果，布料的触感落在他脸上，力道稳定地擦拭。</p>
松田阵平瞪大眼睛，意识到降谷零其实真的是字面意思。</p>
“喂！我自己……”松田阵平声音慌乱起来，想将头后仰。</p>
“别动。”</p>
降谷零压抑着情绪道。</p>
而松田阵平居然难得听话的刹住了动作。</p>
于是降谷零摘下手套，用内侧干净的部分擦拭他脸上的血迹，一只手套很快沾满血迹。</p>
他平静地将它收起来，就要换另外一只的。这时，一滴血珠恰好从卷发青年的睫毛滚落，砸在他的手背上。</p>
金发青年稳定的手终于颤了颤。</p>
松田阵平现在眼前大色块挨着小色块，红色连着黄色，什么也看不清。</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