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不见匠作坊的人露面,但是坊内乒铃乓啷的打铁声却在持续不断地传出。
从周文自一踏进坊内,陈槐就开始在心里掐算着时间,虽是短短的一刻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此时对他来说彷如经年累月般漫长。
他希望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但是从周文自的交代来看,事情恐怕会有些棘手。
再看着守在匠作坊门前的这群彪蛮汉子和两个胡人忽明忽暗的表状以及一直不曾露面的匠作坊主事人,陈槐也隐隐察觉到了不祥。
时间一分一毫地流逝,陈槐抬眼了看了看日头,一刻钟时间很快便到了,他所担忧的事情还是最终变为了现实。
周文自没有及时从匠作坊内出来,韦光远和他的仆从,甚至随他一起进去的胡人,仿佛消失了一样,全然不见踪影。
“三哥,四弟……”陈槐站在匠作坊门前,冲着内院高声呼喊,除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里面却没有丝毫回应。
门前值守的彪蛮汉子们一脸不屑。
陈槐目不转睛地望着匠作坊的前厅,多等了片刻,喉头也越发干热起来,他吞咽了口唾沫,甚是感觉不到一丝润泽,空气仿佛都凝结住了。
进去看看亦或是如周文自交代回去报知尊长?
若是此时回去,从东市东隅到平康坊北隅约莫有十里路途,即使一路快跑也少不了要两炷香的时间,更何况还需要穿过车水马龙的东市,那么所需时间便会被大大拉长,若是真发生什么不测,恐怕等叫齐了人手再来,黄花菜都凉了。
但是,若是和周文自一样踏进匠作坊,会被会也莫名其妙地失去音讯?
陈槐心中极是纠结,难择一二。
“你们马上回去叫人,就说哥哥们让坏人抓了,让他们快来匠作坊,我在这想办法拖拖时间。”
陈槐绞尽脑汁,决定做两手准备,于是先支使陈杨和带着陈桦速回家中,一来可以报信摇人,二来不用牵挂弟弟们安危,他也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不过毕竟不知道匠作坊内的情况,如果冒然进去,恐怕凶多吉少,强如周家两兄弟,进去之后也没了踪迹,恐怖如斯,得想个法子先摸清楚里面的情况再做打算,他心想。
陈杨带着陈桦快步离开,看到他们的变化,横在门前的汉子中也很快有人跳进坊内,看起来是进去通风报信,这也坚定了陈槐所虑。
他环顾四周,北边是大安国寺,南边是大慈恩寺,西边是大万福寺和大兴善寺,几座寺院里都有供奉佛骨舍利的高塔,但距离此处皆是过于遥远,即使能够悄悄溜进去登高远望,恐怕也难窥探的到匠作坊内的情况。
天上不行,那就地上。
陈槐想到可以扒着外墙偷看坊内的情形,但他围着匠作坊转了一圈,发现坊子并没有院墙,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房舍,而且远比院墙要高的多,即使使出吃奶的劲儿可以爬上房顶,但是踩在苫盖其上的青瓦上也免不了要闹出动静来,也就不难被发现了。
不过他这一圈也没有白跑,苦思冥想之下,也终于有了方向。
原来,东市的中心有一汪池水名曰“放生池”,放生池依靠一条两丈见宽的输水渠连接城外的龙首西渠。
因为铸造洗炼需要大量水源,所以匠作坊便将输水渠通进内院,位于院子一角的小厮的留房也是建在了输水渠上。
为防止不轨之徒潜游进匠作坊内为盗,坊内用一道水栅卡在输水渠的出口,只是由于时年日久,也从未有人潜进过匠作坊作坏,水栅的木头都已经被水泡发的近乎腐烂掉了也没有人想起来置换成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