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锣声越来越近,加上小辈儿回报的消息,张三省知道,不出意外,官驾的的确确是冲着张家堡来的。
好大的阵仗,闷声闷气十几年,没想到陈家人还有这样的亲戚,真让人始料难及,那前日如此对付陈家人今日老张家还能有的了好?
听说张柏林和本乡的地主王员外都要乖乖地拖在队伍的后头随行,张三省心中懊悔不已,但谁也没长后眼,哪料得到时局变迁?要是能从头选择,打死他恐怕他也不会触这种霉头吧。
不过,欺负陈家人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如今也只能低着头向陈家人认怂,要打要骂要赔钱都随人家,只希望人家不再追究。
一番叹息,满面愁容的张三省叫来几个村中长老,商量好措辞,往村口走去。
队伍离着村口不到一里,张柏林作为县里的典使,也作为张家堡走出的人,早已带着两个小吏从队伍后面转到前头张罗接驾事宜。
他知道自己张罗的越是细致周到,京师来的陈大人越不好找他的不快。
他先差了一个小吏去村里通知张三省,让他带着全村人到村口接驾。
虽然好热闹的村民早已涌到了村头看景,根本不用叫,但这种事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一来显示张家人热情,二来人多可以壮壮声势,正所谓法不责众,毕竟受了欺负,如果陈家人借着靠山来了不饶人,那张家人几百张脸每人给他们打一下也能把他们累的腰酸背痛手抽筋的。
“炮炸,准备好炮炸,要放够一柱香”,张柏林指挥着扛着鞭炮的小吏,看见张三省他们出了村,急忙又分身上前简单说明了情况。
不过一看张二虎不在现场,他的脸上立马呈现不悦。
“三爷爷,石娃和他家二小子怎么没来?事情因他家而起,这时候他们倒是躲得快!”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一定要把他们爷俩儿带来过”,张柏林话音重重地道。
“对了,还有陈家人,陈柳氏和他另外三个儿子,这个时候,您老得去把他们请出来呀,先去垫些软和话,安抚一下情绪,不然回头陈家人一见面人家不得告咱们的状!”
“这个是……是………是这个理……”
在村口一落脚,张三省看到不远处气势磅礴的官驾队伍,就感觉有些腿软,加上张柏林如八爪章鱼般横上横下、左右纷飞的身影以及他略带指责和质疑的腔调,不免让他感觉脑袋发懵,心头不快。
“人不能不服老啊”,前两天还感觉浑身又有使不完的劲儿,今天他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往陈家。
不多时,村口的鞭炮声响起,张三省和几个长老脸上都堆着笑,簇拥着陈柳氏和她的三个孩子来到村头,而张石娃和张二虎父子俩则灰头土脸,满身蛛丝地被拽了过来。
鞭炮声停,青烟散去,从队伍后面冒出几个乐工吹起雅乐,陈春生拉着陈秋实步下车来。
与前日张家百十口人个个面目狰狞不同,今日人更多,也更热闹,张家人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场间一派祥和。
面对几百人前两日还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今日便笑目相对的乡邻,陈秋实乐不起来,他感觉脊背如同被千只万只蚂蚁不断噬咬着,又疼又痒,浑身都不自在。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兄长,他好像已经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甚至满目春风。
这当了官,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他心想。
王希和的马车上,陈槐和陈杨早已依次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