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 沈家每年都会在益庄办场为期三天的马球会,大家都心照不宣,得了帖子便赶来参加了。 宋挽姝带着姜姩一同去,好给扬州上流圈里的贵女夫人们介绍一番。 她今日的打扮十分美艳,宋挽姝可是下了狠功夫。 谢长砚见了十分闷闷不乐,沈执玉和沈执凌都称赞不已,只有他幽幽吐出四个字:招蜂引蝶。 他有预感,今日的马球会,铁定又有臭苍蝇上来叮她这颗蛋,让江壹带着人好生看着。 就在两天前,江壹带上了五十人的侍卫来了扬州,他上次和燕行简对打可是受了重伤,养了两个月才能下床,身子现在还虚着。 江壹还带来了桑璇,只因她被李璟初搅扰得不能自如生活,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能帮谢长砚追到姜姩,这才网开一面,来了扬州。 连着几日相处,姜姩虽然记不得桑璇是谁,可两人好似天生的姐妹,无所不谈,每日形影不离。 马车里,宋挽姝问道:“姩儿可会打马球?你未来嫂嫂上官璃可是打得一手好马球,扬州就没哪个姑娘能匹敌。” 姜姩不知怎么回答,她好像会又好像不会,昨日下午在马场里练过,拿起马杆熟能生巧,好像以前也打过。 便答道:“会一些。” “那好啊,待会可多和你未来二嫂亲近些,”宋挽姝说着。 益庄此刻已经来了许多人,入口两侧都是马场,各府小厮丫鬟行走其间,有条不紊。 宽阔绿油油草坪两侧都搭上帐篷,各位贵女贵妇们坐在其间,贵公子们鲜少有坐得住的。 唯独谢长砚和沈执玉端坐其间,悠闲的喝着茶水。 沈家在扬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对待姜姩,这些人自然是阿谀奉承,全是巴结讨好的话。 姜姩四处看了看,朝着沈执玉问道:“大哥,二哥人呢?” 沈执玉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入口,“他呀,肯定和扬州二少一起出场,定要搞那惊艳全场的戏码,你且看着。” “扬州二少?”姜姩问出声,谢长砚也好奇起来。 沈执玉便道:“叶家叶鲟之、刘家刘柏临,与二弟合称扬州纨绔三少,总之就是混不吝的,到处招猫逗狗。” 他话刚落地,便听入口的小厮高喊:“扬州俊郎三少到!” 这称号还是他们三人绞尽脑汁想来的,沈执玉吐槽:“土的很!” 众人举目望去,但见三人穿的花花绿绿,沈执玉一袭月白色锦袍,外罩正红色披风,两边都是大差不大的装扮,皆都手拿扇子摇着,十足的风度翩翩。 沈执凌朝着姑娘堆里招手,“欢迎各位貌美天仙的妹妹们来参加我沈家的马球会,我这厢谢过了,待会再来陪你们玩玩。” 观众区里当即就有少女欢呼出声,踮起脚尖看去。 宋挽姝正喝着茶水呢,被自家儿子这么一番作为呛的连连咳嗽,姜姩在旁又是递帕子又是轻抚顺背。 她急忙看向上官璃的方向,却不见那姑娘的身影,气得朝着旁边的李嬷嬷道:“去吧二公子喊来,他不来就打死拖来!” “是,”李嬷嬷带着几个小厮急忙下去。 入口处的小厮又高声喊道:“鹤家二公子鹤承佑到!” 观众区里的欢呼声更大了,姜姩抬眼看去,眯起眼睛才看个清楚,心里一颤,那人不是那夜捡她香囊的公子吗。 还十分直接说倾心自己,看他那穿着打扮和排场,铁定和扬州俊郎三少大差不差。 便听沈执玉凑过来道:“妹妹有所不知,这鹤承佑人面兽心,最是会花言巧语,靠着俊脸俘获不少女子芳心,得手吃干抹净后就不管不顾,要远离此人。” 姜姩记下,她心里也觉得这公子不好,那夜莫名其妙的表白,实在荒唐,忽而记起也是那夜,谢长砚也对她表白,还亲了自己。 当时脑子都懵了,她看向谢长砚,他正低头把玩手里的象牙镂空雕花扇,貌似与这热闹的氛围隔绝开来。 没好气的哼了几下,都是浪荡子。 “慕大公子慕子渊到!”小厮又喊出声。 姜姩刚刚拿心要吃,突然被观众区里的少女震天欢呼声,惊得点心掉下,碎了半块。 这次不同前面两次,连着贵妇们也惊呼出声。 她不再好奇地看去,心里已经笃定又是位纨绔子弟。 入口处,黑色烈马毛色油光锃亮,后颈的鬃毛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却不及马背上的人夺目耀眼。 那人身着月牙白细花纹底锦服,红色绦带束腰,衣摆上绣着大片大片若隐若现的莲花纹,在初晨微阳下金线泛着光泽。 一根红色细带束着一半以上的秀发遂在脑后,随着微风轻轻飘起。 偏偏生的很是俊美,端坐在马背上十足英气,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姜姩看的发呆,她倒是没有犯花痴,而是透过这慕大公子慕子渊,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大半个月在梦中,总会梦见一年轻公子,他远远站在薄雾间,总会与她说:“等我回来,”每每想看清那人长相,却又立马惊醒。 谢长砚轻轻拍了她几下脑袋,醋坛子早翻了,“怎么,看上人家了?” 姜姩回过神,伸手摸了摸脑袋,剜了他一眼,嘴硬道:“慕公子如此俊美无双,谁不喜欢,我一见钟情呢。” 谢长砚脸唰的一下阴沉无比,咬牙切齿道:“小表妹可是我的人了,还敢肖想别的男子。” 姜姩懒得理他,坐远了些,沈执玉朝她介绍道:“妹妹可知忠远侯的独子燕行北,这慕子渊与他是表兄弟,两人眉眼有些相像。” 她一脸茫然,嘴里呢喃:“燕行北是谁啊?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周围有几位贵女出了声。 “沈三姑娘有所不知,燕行北少年英才,是我大齐第一位少年将军,在扬州可有名了。” “慕公子与他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只可惜我只见过燕世子一眼,遥遥一望真是一眼万年,再难忘怀。” “哎,燕世子年纪轻轻,却是在西州被歹人伏击不知所踪,可是让我们好生担忧伤心。” “燕世子有喜欢的姑娘,我去过上京,一年前那场马球会,我什么都记不住,只记得他十分护着那姑娘,说姜姩是他养大的娇花,轮不到旁人来教规矩,可惹得我好生羡慕嫉妒。” “沈三姑娘单字一个姩,那可是巧了,只可惜天妒英才,燕世子真是命苦,喜欢的姑娘貌似被人娶了。” 说到这,便有三两贵女气鼓鼓道:“那姜姩真是不识好歹,她就该一头碰死,枉顾了燕世子那么喜欢她。” “也别这样说,人各有命吧。” …… 姜姩听了半晌,脑中一片混乱,谢长砚在旁紧张的忐忑不安,一直盯着姜姩看,见她貌似真的记不起才松了一口气。 冷声开口:“聒噪的很,学不会安静就滚远些。” 贵女们当即闭了嘴,这男子她们也是第一次见,俊是真的俊,却是让人害怕的很,急忙离远了。 谢长砚闭眼扶扶额头,周围都是少女的欢呼声,他嫌吵耳朵的很,这种少年少女扎堆犯花痴的场合,他很不屑来,若不是姜姩也想参加,他才不愿到场。 一年前也是心血来潮,不知怎的就去了。